好像從沒看這樣瘦弱過,只剩下一把纖瘦的骨頭,生前,都好多次跟我笑,說如果年輕時候能這麼瘦,肯定要甩掉爸爸泡更帥的帥哥。
“切!哪有這種好事啊?”
爸爸每次都生氣,在旁邊哼哼唧唧,說很難找到比他還帥又有錢的帥哥。
媽咪卻笑,也不跟他搭腔,只趁他不在的時候,才扭過頭悄悄跟我說:其實如果有來生,跟你爸爸再在一起也不錯。
我相信那一定是媽咪的實話。
不然,走的時候,不會那麼那麼地攥著爸爸的手。
直到爸爸說:“阿沅,你安心地走,不用苦了,我沒事的。”
媽咪才笑了。
然后拍拍爸爸的手背。
然后,那手便松開。
我至今仍然忘不了那一天。
因為從那天之后,我再也沒有媽咪了。
所以,我真的好羨慕你,真的。
我不羨慕你年輕,前途無量,有好多好多選擇,我只羨慕你,你有媽咪,可我沒有了,我必須要為不撒,不喊痛的大人。
我甚至好怕爸爸的緒會崩潰,我怕我自己照顧不好他,我不想沒有媽咪又沒有爸爸……好在,原來并沒有,爸爸的表現比我想象中平靜太多。
他早已對生死看淡,與其讓媽咪忍化療的痛苦,他后來跟我說,其實早點離開,不要用生者的勉強去加劇病人的痛苦,已經是他當時,唯一能為媽咪做的事了。
后來,爸爸便從別墅搬去了媽媽以前住的小公寓,養了一條新的小狗。
起初,他的表現也很正常,每天會給我傳照片,告訴我今天吃了什麼,去了哪里,只是總不愿意要護工,不過其實我都不擔心,因為爸爸在我心里就像英雄,無堅不摧,我相信他能照顧好自己。
直到有一天,我回去,突然看到不遠有個很像爸爸的背影,大白天的,他搬著小板凳,坐在社區的公告欄前面,傻呆呆看著上面癌癥的宣傳單。
那背影已經很佝僂了。
我走到那個老人家邊,小心翼翼地拍拍他的肩膀,爸爸回過頭,我才發現,原來我的爸爸已經這麼老了。
他老得好快啊。
我明明記得他以前沒有白頭發,我記得他的背總是板正,小時候,他還跟我說,他是永遠不會老的,可他怎麼就一下老得不樣子了,我竟然都沒有發現呢?
當時,我的眼淚好像一下就不控制,我忘了我已經三十多歲,我該堅強的,可我還是撲到爸爸懷里,就那樣放聲痛哭。
所以,你能明白嗎?
我直到今天,依然好想回到二十歲的時候,我想告訴媽咪說,爸爸和我真的很想。
我們都好想再吃一次做的飯,好想再聽我一聲寶貝,好想再給和爸爸拍一張合影……
我已經做不到了,但你還年輕。
可以請你幫我轉告一聲,幫我告訴媽咪嗎?
至幫我告訴,后來的我很幸福,請放心,不要牽掛。
我已經平安的長大,沒有只變某個人的妻子,某個人的母親,我有自己的名字,自己的事業,自己的人生。
而媽咪捐助的基金會,至今仍然每年有1200個孩子,能夠在的幫助下念上大學,還有我們名下的法律援助團隊,已經幫助了170多個孩子,通過《校園暴力法》向傷害他們的人維權……
請你幫我謝謝媽咪。
多謝,這段人生,實在是很充實,很滿的一生。
謝謝生下我,我真的好。
我也會好好照顧好爸爸。
如果真的有來生,請上天讓過上滿而毫無牽掛的一生吧。
“媽媽。
在那里,你只是舒沅,在底下,仰著頭生活,好嗎?”
*
我們的人生因何而壯麗,可以,卻不一定關于。
但如果可以能選擇它到來的時機,我希那時候的我,一定先學會從容且溫地著自己。
——《塵緣》by舒沅,第一卷卷首語。
回頭看這一生,終歸是一段漫長的修行。
仿佛礫石漂流河溪,沖刷間磨平棱角,未知的道路條條敞亮,在匯河流之前,總有萬千紛紜想象——今天看來讓你不過氣的分別,很久之后,又是一段重逢的開始。
所以,我們終將重逢吧?
在萬海的盡頭。
——《塵緣》by舒沅,第四卷卷末語。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開始,是平行時空下,燦爛長大的阿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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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蔣的八十歲生日, 打定主意一切從簡。
無奈他樂意躲懶(主要是不愿意承認自己已經這麼老),家里幾個孩子卻都記得日子。
于是生日當天,除了實在忙到腳不沾地、只能錄個視頻遠遠祝福的外孫之外, 兒婿同外孫還是齊齊特意趕回國, 聚在一起為他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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