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去年秋這種改良被推行向全公社，每個大隊都有半數左右母牛揣的是西門塔爾種牛的崽。

今年春4月底，經過280天左右的妊娠，各大隊的母牛終於開始發作起來了。

場部的醫和醫衛生員們的災難也來了，因為之前對今年迎犢子會遭遇的困難估量不足，準備不夠充分，當各大隊都出現難產母牛時，場部的醫站被打得措手不及。

醫和醫衛生員數量嚴重不足，呼赫公社十幾個大隊，每個生產隊之間的距離都在幾十到上百公里之間，從給第一頭難產母牛接產起便開始了連續近一個月的奔波。

3名醫帶著十幾名還不太能獨立作難度如此大工作的醫衛生員，幾乎只能在從這個大隊趕往另一個大隊的車上睡覺。吃飯要找工作間隙，本做不到規律飲食。常常這邊正等母牛努責呢，那邊醫已經靠著牛棚睡著了。

這個醫急缺的時候，一些大隊裡的民間醫也再次起老本行，那些不被認同的偏方法門重出江湖，雖然時靈時不靈，總也好過沒有醫。

整個接牛犢子的時間段，最益的還是距離場部近的幾個大隊，距離遠的大隊常常是即便派人來找醫，也找不到人或者沒辦法帶走醫——人家這邊大隊的牛也正生死關頭呢，難道為了你們大隊的牛，就眼睜睜看著這裡的牛死在這兒不管？

常常是找醫的人來場部了，最後又紅著眼睛灰著臉離開，幾天後再來……

等到5月中旬，第2、第3、第5大隊的母牛全生完犢子，醫姜鵬飛終於倒出空回場部家裡睡了個囫圇覺，醒來去醫站整理看診日記和近1個月的所有工作時，看著一堆堆各大隊留在醫站的【請求醫來救治】的急條子，心裡一陣陣地痛。

接下來他要順著這些條子一個大隊一個大隊地跑，看看這些生病需要救治的牲畜最後怎麼樣了。希還趕得及救吧……

「小劉同志，你把我的藥箱，還有孕牛常見病需要的中藥都裝箱，咱們往遠的大隊走走看看。」姜醫一邊說，一邊把條子按照大隊拆分匯總，考慮著就從近到遠地走吧，一個大隊一個大隊地看。

再拎起桌上另一個本子上的打疫苗的行程安排，他臉直接黑了下來。唉，第六大隊後面所有生產隊的冬羔疫苗都還沒來得及打，這邊母牛難產真是把所有工作都耽誤下了。

放下幾個停滯下來的待辦工作表，姜醫抹了把臉，了酸痛的眼睛，又繼續整理接線員記錄的、裝了電話的幾個大隊打來電話時留的言。

【兩頭母牛難產，一頭母牛產後子宮垂，一頭牛犢產後持續發燒……】

【兩頭母牛產後胎不下，一頭母牛房邦邦的不產了……】

【小牛犢拉……】

姜醫只覺一陣陣頭疼，臉上又添了幾道讓他看起來苦哈哈的皺紋。

將這些留言條也與之前的條子匯總到一起，準備把第七大隊的條子在第八大隊條子上方時，姜醫左找右找居然都沒發現有第七大隊的條子。

以為是掉在凳子下面了，他起繞著桌子椅子找了一圈兒，沒有找到，一張掉在地上的條子都沒有。

於是又在桌上翻找起來，工作日誌下面、電話留言簿下面、疫苗時間表下面……都沒有。

「誒？」姜醫轉頭問接線員：「來醫站找醫的所有條子都在這裡嗎？」

「都在的，姜醫，每個人寫的條子，我都收在這個鐵盒裡，一張都沒丟。」接線員指了指放在桌上的空鐵盒，答得格外認真。

「那怎麼沒有第七大隊的條子？是我剛才整理的時候丟了嗎？」姜醫站在桌前，又手了兜，空的啊，也沒有被他隨手揣兜里。

「啊……」接線員想了想，第七大隊沒有電話，電話留言肯定是沒有的。那之前第七大隊是派誰來找的醫？

疑地嘶聲，接線員忽然道：

「每個大隊來找醫的基本就那幾個人，都是會騎馬的好騎手，第七大隊往年都是派塔米爾或者額仁花大姐之類的過來……今年開春沒見到他們啊。」

接線員又掏出自己的工作日記，上面有記錄今天接待了誰，接了哪些電話。翻找過這一個月的工作日誌後，不可思議地抬頭，驚異道：

「姜醫，這個月第七大隊沒有派人來找醫。」

「沒有？」姜醫不敢置信地看看手裡的條子，每個大隊的留言條都特別多，獨獨第七大隊沒有，「一個都沒有？為啥？」

「啊……我也不知道啊。」接線員茫然。

姜醫著一把條子張大，歪起頭思考，許久後抬了腦袋，「總不可能第七大隊的所有人和牲畜都忽然從公社消失了吧，不來找醫……除非……除非他們沒有牲畜生病？或者，整個大隊完全被雪困住了，人出不來？」

第七大隊去年接種的也是西門塔爾牛，怎麼其他生產隊的母牛都有好多難產的，就第七生產隊沒有呢？

不科學。

「不會啊，我今天早上還看到第七生產隊的婦主任額仁花大姐了呢，喊了供銷社的一群人來拎桶，一桶一桶地往供銷社賣牛，賣了好多哦。又帶著採購員去供銷社買東西，一袋子一袋子地往回扛資啊！」接線員當即幫姜醫生排除了『被雪困住』這個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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