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冬沒嘗過蔬菜等花樣食材，玉米和花生這兩樣，聞起來簡直比還香。

但是, 大家第一筷子還是夾向鍋里的燉大魚。

鐵鍋燉大魚不愧是東北名菜, 清凌凌的好河水養出的大魚沒有一點土腥味，白的魚裹上焦醬的熬出一點點粘稠膠質的魚湯, 口一抿，那滋味，所有知青都哎呦呦地了起來。

「是燙得啊，還是好吃的啊？」得勝嫂子看著他們捂著嗷嗷的樣子, 忍不住笑著問。

「好吃, 嫂子！」

「手藝太好了, 嫂子，我哪吃過這麼好吃的魚啊。」

也不知道是從誰開始的，趙德勝是叔，趙德勝媳婦卻嫂子，偏偏沒一個人覺得不對勁。

土灶的大火炸出的魚皮又又香又彈，口十足。林雪君夾魚的時候不小心撕下來一大片魚皮，一筷子都送口中，魚皮特別味，還有嚼頭，吃得瞇起眼，連誇讚都顧不上了。

好吃，真好吃！

趙得勝媳婦被他們這些浮誇的表逗得哈哈笑，另一個灶口起鍋燒油，將已經炸過一次的柳兒魚再次下鍋。

一指長的小魚在大火熱鍋里復炸幾秒後，瞬間出鍋，的盛盤放在灶臺上。

知青們不等得勝嫂子撈起全部小魚，便了筷子。

一指長的小柳兒在河水裡一撈一兜，因為小，理起來特別麻煩。可它是東北大河裡最鮮的魚，人們為了這一口鮮，都忍耐了它製作和烹飪的複雜。

知青們守著鍋吃到了最最最新鮮的小炸魚，那被炸的起了一層油泡的魚皮得不像話，連魚頭魚尾都變得好吃了。

像吃零食一樣，咔嚓咔嚓一口一條，林雪君吃得孔都張大了。

只有生活在這裡，才吃得到這第一手的鮮貨，這就是靠山而居的最大幸福。

柴禾燒出的大火烹飪，導熱快的鐵鍋煎出的拉德反應，還有沒有任何污染的野生魚，加上大家又又累又饞，都為這頓飯的頂級「佐料」，就了足食環境下所會不到的極致滿足。

鍋里的土豆已經燉面了，魚湯水完全浸潤進土豆里，於是土豆的甜味里有了魚湯的咸香，滋味十分富。

年輕人們吃得滿頭熱汗，各個眼神迷濛，著迷迷糊糊的陶醉勁兒。

趙得勝見他們吃這個樣子，覺得倍兒有面子，便掏出自己珍貴的小酒，給每個知青倒了一小杯底兒，大家就著食抿著香辣的糧食酒，在這苦日子裡到了當神仙般的快樂。

林雪君啃了兩個鍋的玉米面餅後，飽足地撐腮看著大胃王般的小伙子們大口大口吃飯，忍不住想：

到底什麼是苦呢？

現在是苦嗎？

可這些人臉上怎麼出如此盡興、如此酣暢淋漓、如此爽朗歡快的表呢？

飯後，年輕人們吃喝得上了頭，愣是給趙得勝家做了次大掃除，連老趙家院子裡蹲著的大黑狗都被王建國按著了遍，狗窩都給得鋥亮。

趙得勝夫婦哈哈大笑著又是攔又是趕，好半天才讓年輕人們停了手。

「幹了一天活了，都回去睡覺吧。」得勝嫂子拿著撣子轟人，站在院子門口哈哈笑著叮囑。

「年輕，有的是勁兒。」王建國還要擼袖子給得勝嫂子看自己的。

「行了行了。」得勝嫂子笑著搖頭，轉而又對趙得勝道：「咱們招待一頓野味而已，魚又沒花錢，讓林同志把那黃羊皮帶回去，好的東西，來年冬天做件坎肩穿。」

「嫂子，你留著給弟弟做坎肩吧，我自己有呢。」林雪君怕他們真的把黃羊皮推給，說罷話便匆忙牽著秀玉的手跑了。

「哎，剛吃完飯別跑呢，小心胃疼——」得勝嫂子高聲喊。

林雪君一邊朝擺手，一邊跑得更遠了。

夜將年輕人們的影籠罩，漸漸將他們的影子也吞沒。

漫天星空閃爍，明天會是個大晴天。

……

第二天早上太剛升起來，穆俊卿就趁上工前的時間趕到知青小院量尺寸，問過想要的大小後，他以腳丈量過，將所有數據都仔細記在了本子裡。

「靠山的這一面也要建木圍欄嗎？」林雪君看了看屋後的山坡，這邊還是陡的，以後就算養了，想從這邊上山，也需要小飛一下，應該不容易吧。

畢竟木柵欄做起來不容易，能省一面還是省一下吧。

「得建，山上的黃貂啥的都很兇猛，聽本地社員說，有時候冬天還會有飢的慌不擇路闖進大隊羊吃。既然做了，就圍好吧，這邊靠山的，不僅要圍，還要比其他面圍得更高些。」穆俊卿拉展手臂比量了下，又開始做記錄。

如今小野馬腹部的傷口好得差不多了，林雪君又不再綁它，它便開始滿院子地轉悠。每每它靠近小驢時都會被無驅趕，畢竟從草原上回來的一路都是小驢拉著它，又重又累的，小驢可煩死它了。

不過小羊、小牛和一隻耳的小狍子倒很喜歡它，它們會互相用輕咬對方的耳朵和尾。小狍子還會一蹦一蹦地跟在小野馬後，像個小傻子。

「這狍子也生病了嗎？」做好丈量記錄後，穆俊卿了小野馬和小狍子的腦袋，兩隻小野大概是跟林雪君呆久了，居然都不怎麼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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