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羊鹿驢馬都出了院子，秀玉這才鎖上小院跟上林雪君。

「姜醫，我的一部分醫療手法，是在首都的圖書館裡讀到的。有的是咱們國優秀的醫前輩寫的，有的是國外的醫寫的。你要是想了解，最好的辦法當然是跟我一同做一臺手，一邊參與、一邊觀、一邊探討了。」

林雪君說罷朝姜醫點點頭，轉而又跑到阿木古楞氈包前喊道：「阿木古楞，你跟吳老師請過假沒有，咱們要出發了。」

「請過了。」小氈包的門簾子一掀，阿木古楞便從裡面跑了出來。

他今天換了件春秋穿的薄袍子，一邊走一邊往下扯子和袖子。他今年開年實在長得太快，去年的袍子和子都短了。

他手裡拎著盆和幾塊舊布，這些在手中說不定都用得上。

林雪君就這樣一路走一路呼朋引伴，姜醫跟在後面，看著跟阿木古楞和秀玉對東西、分派任務，聽得雲裡霧裡。

能跟一起做手當然是好的，姜醫看著這熱火朝天的樣子，莫名也興。

可當姜醫看到臥在小屋木板床上的大狗，由林雪君掰開狗展示過那顆瘤子後，姜醫臉就變了。

「胡鬧！這本不可能救得了，開什麼刀？你麻醉藥灌下去，刀在狗上一劃拉，狗立馬就得死，這瘤子長進下頜里了都，邊緣到底在哪兒都看不出來，你怎麼切？」

姜醫跪在床上，轉頭瞪著林雪君，講話的聲調都不控制地拔高了。

他原本還以為林雪君是個年輕的天才，學富五車，是了不得的後浪呢，哪想到竟這麼不知輕重，簡直任妄為、胡作非為！

「就算你切開了，它沒死。然後呢？這種環境你怎麼保證它的後恢復？

「過兩天，狗挨一大通折騰，我們也白忙一場，狗主人也遭罪。

「你怎麼——你怎麼——」

他無奈地瞪著，想訓，又怕說得太重，終於還是哼一聲將話咽了回去。

林雪君跪坐在床邊，眉頭皺。

他們來的時候屋裡只有狗，那個說好了一定要救狗的王鐵山不知所蹤。

如今又被姜醫一通斥責，的心也搖擺了起來。別是一夜之間王老漢改了主意，決定不救狗了。這邊剃頭挑子一頭熱，豈不是瞎忙活不說，還白白被姜醫罵……

眼看著姜醫已經從床上挪到床沿，腳一著地就要往外走。林雪君跟著跳下床，一轉頭便瞧見站在院子裡、拎著兩桶什麼東西的王鐵山老漢。

他顯然是聽到了姜醫的話，此刻正苦地著，那表顯示著他的害怕和慌張，眼神仿佛在問：姜醫說的是真的嗎？

「你去哪兒了？」林雪君趕到屋門口，一把抓住姜醫的袖子，探頭問王鐵山老漢。

「昨天晚上我給狗餵了糖鹽水和退燒藥，它今天早上已經好多了。我記得你說它里長東西，不能吃了，只能喝些東西補營養和力氣，我天沒亮就上山了。」王鐵山有些木地解釋著自己的行為，掂了掂手裡拎著的桶，聲音發苦地道：

「我接了兩桶樺樹，這個東西好，甜的，喝了有勁兒，能治百病，是最好的東西。」

他說到這裡，又向被林雪君抓住的姜醫，乾地道：

「樺樹比鹽糖水還好，我想等手後，給它喝這個。」

說罷，他像忽然回過神般，將兩個鐵桶往邊上一放，匆匆跑去取了幾個木碗，拿水瓢舀了幾碗樺樹，依次遞給林雪君和姜醫幾人：

「你們也喝喝吧，這個真的是好東西，我們小時候天天喝，真的不生病。」

姜醫捧著木碗，低頭著碗裡輕晃的澄澈，抿一條線，轉頭用一種又怨又氣的目盯住了林雪君。

「誰說這手不能做？誰說就算手做好了，它也一樣要死？」林雪君捧著木碗，抬頭間忽然瞧見一小群牲畜晃晃悠悠順著人踩出的路，從山下走上山腰，並在站滿了人的小院子外探頭探腦地看熱鬧——正是大母牛雅爾帶著小縱隊溜達過來了。

看熱鬧的隊伍中，一匹火紅的小馬駒忽然閃出來，在看見林雪君和阿木古楞後，抬蹄便噠噠走進了院子，雖然是小野馬，卻已然不怎麼怕人了。

林雪君朝著小馬駒一招手，對方便甩著馬尾顛過來了，它第一反應是探頭往手上夠，想喝碗裡的東西。

林雪君忙將碗舉高，隨即推了下小野馬的脖子。

小野馬被推得一側，便將左腹上針的蜈蚣疤了出來。

姜醫原本還要給林雪君解釋解釋這手做不得的更深層次的道理，忽然被闖進來的小馬打斷還有點不高興，可一低頭瞧見小馬駒肚子上的口，他登時將自己要說什麼都給忘掉了。

下一瞬，剛才還一臉氣忿的姜醫竟蹲跪在了小馬駒側，將手裡的木碗塞給徒弟，一手扶著小馬的背，一手攥著小馬的後，仔細打量起其左腹。

長疤四周的明顯比上其他地方的短，這是手時「備皮」造的。

而那蜈蚣形狀的疤，當醫生的一眼就能看出是合傷口。

這個位置……是馬腸子……

他霍地站起，一雙眼睛火熱地住林雪君，仿佛變了個人般，態度殷切地問：「是腸套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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