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火柴燒蜱蟲的屁，它會鬆口，一就下來了。」昭那木日指了指吸飽了後圓滾滾的蜱蟲，這東西最可怕了，不長屁眼，干吃不拉，一旦趴在牲畜上咬住了就不鬆口，往往搞得牲畜貧瘦弱。

人要是暴地把它下來，它還留在里，牲畜就會皮發炎，有的還會發燒生病。

他們這些在草原森林裡放牧的人最怕遇到這東西。

「那不是要一個一個地燒嘛，這麼多羊，得有多蜱蟲啊，哪燒得過來。」

秀玉不認同地搖搖頭，接著又道：

「石灰會燒死大量蟲子，剩下生命力強的蟲子再用藥湯外鞏固一下就好了。」

塗好石灰，秀玉站起，掐腰轉頭看向幾步外給羊剃的人。

昭那木日忍不住走近一步，低頭看看秀玉圓溜溜的頭頂，手比量了一下，勉強到自己口，好小一隻。

秀玉回頭間恰瞧見昭那木日的小作，立即睜圓了眼睛，不高興地仰頭瞪他。

這個人怎麼這樣，好沒禮貌！

昭那木日被瞪得心裡一陣七八糟，嘿嘿直笑，連那條讓他心心念念的邊牧小狗都給拋在了腦後。

這個小同志是誰啊，好招人喜歡！

……

草原哪怕是夏天，日夜也有一定溫差。

臨近傍晚，雖然不至於讓剃了的羊覺得冷，但在晚上剃還是容易讓適應不及。

所以大隊長又帶著社員們將剃好做好驅蟲的羊和其他牛羊分圈看護，湯藥等東西也都暫時收了起來。

做好防火帶後，人們將帶來的牛糞慢慢點燃堆，湊了個小山一樣的篝火。

草原人信仰火神，大家看著能燒煮茶、烤食、驅趕野的火焰便覺得安全而幸福。

在夜幕拉下來的最後時刻，蘇倫大媽幾戶人家驅趕著馬群也抵達了駐地。

籌備晚飯時，婦主任額仁花帶著位結實的大姐，和大隊長帶著的昭那木日，比賽殺羊、吹羊皮筒子，牧民們則圍在邊上喊加油。

開朗的蒙古族姑娘托婭還沒吃上喝上馬酒，就已經快活地在夏夜晚風中圍著篝火跳起舞了。

舒展拉平雙臂，後仰頭看著灑滿星子的天，一邊有節奏地前後翻轉手腕，一邊前後拱肩，只幾個簡單的作，卻跳出了大草原特有的豪瀟灑和野靚麗。

林雪君看得不錯眼，圍在邊上也笨拙地學習這些舞蹈作。

等到著羊排吃得滿臉熱汗，小半杯被譽為『草原八珍』的『元玉漿』馬酒下肚，林雪君也忍不住圍到篝火邊，現學現賣地將今天才看會的舞蹈作跳了出來。

快樂會傳染，一旦染上，便忘卻煩惱和疲憊，覺得好像又能繼續剪個幾十上百頭羊了。

林雪君哈哈笑著，渾不在意自己還不太練，只循著記憶展臂，舞。

跟悉或不悉的社員都熱烈地為鼓掌，發現跳舞時左手還著一羊排骨，更是哈哈大笑個不停。

林雪君時而看著火焰，時而看向一無際的夜幕，旋轉著舞蹈，只覺心開闊到仿佛能包攬天地萬。

那些從一個箱子奔波到另一個箱子的生活仿佛已了遙遠的夢，縱野萬里無遮無攔的自由疆域帶來萬丈豪和無拘無束的豁達，將所有細碎的煩惱、力、焦慮和汲汲營營的謹小慎微都沖淡了。

置在一片廣博的綠海洋，以天為蓋地為廬，左手持，右手接酒。

大快朵頤，大聲歡笑，何等暢快。

「這是豬嗎？」胡其圖吃到一塊兒五花三層的片，忽然轉臉問大隊長。

整天奔波在草原上放牧的人力消耗非常大，騎著馬跟著畜群一整天不停歇地走，夏天忍酷熱、冬天忍苦寒，如果補充不上能量，人是堅持不下來的，甚至活不下來。

所以他們對油脂和蛋白質等的需求非常高，可以早上一睜眼就吃羊油炸果子、牛羊等高熱量食，以抵接下來一整天的高強度勞。

所以這種脂含量高的豬五花對他們來說真是不錯的食和補充，甚至覺得比羊上的瘦吃起來都香。

「是豬。」大隊長也夾了一筷子，這盆汆豬是知青王建國做的，放了些酸菜，又香又開胃爽口，稱得上是王建國的拿手菜，「豬是林雪君同志帶來的，他們上山采草藥，遇到了被熊瞎子追懵了的野豬，幸虧人沒事，把野豬打死了。一半給大隊駐地的人辦宴席吃了，留下來的大多數都帶過來。說要讓你們嘗嘗，換換口味。」

「……」胡其圖阿爸才夾起一筷子五花，聽到大隊長的話，作停頓，眼神捕捉起林雪君的影。

沉默幾息，他手在袍子襟兜里索起來，似乎想找到些什麼寶貝東西，送給好孩子林雪君。

可惜一無所獲，現在天氣熱了，他們穿的都是薄袍子。襟兜里既沒有羊羔狗崽子，也沒有牛乾餅子了。

可是當林雪君坐過來的時候，他還是從自己背來的羊皮兜子裡掏出了個小銀杯，用熱水沖刷乾淨後，倒上了一杯馬酒。

林雪君熏淘淘地轉頭看過去時，胡其圖將手裡的小銅杯放在一邊，把亮閃閃的銀杯塞到了掌中。

在順勢坐到胡其圖邊，笑著喚了聲「胡其圖阿爸」後，胡其圖用力從自己小指上擼下來一個獷的銀戒指，不由分說便套在了拇指上，了個扳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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