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玉微醺地指著昭那木日船一樣的薄皮靴，非要試一試。

昭那木日便踢掉一雙鞋，穿著子踩在厚實的青草上，避開的紮腳的幾隻草，看著秀玉穿著小布鞋就往他的靴子裡，卻一點也沒不高興。

「太大了，太大了！」秀玉踩著昭那木日的靴子艱難地走路，笑稱這不是一雙鞋，這是一雙船。

昭那木日哈哈笑著手扶，看著的眼神仿佛是這世界上最有趣最好玩的人一樣。

等秀玉醺醺然地玩夠了，踢掉靴子轉回氈包拱進林雪君搭蓋的袍子裡，依靠著林雪君閉眼犯困時，昭那木日坐在草地上，一邊著靴子往外傾倒被秀玉踩進去的草屑泥土，一邊穿過氈包敞著的門，仍著秀玉笑。

牲畜們漸漸沉睡眠，咩咩哞哞的低喃消失不見，蟲聲卻仍舊高。

遠有狼嚎鳴，負守夜任務的牧民們著茶杯灌茶提神，背著獵槍或套馬桿，時而在臨時棚圈外溜達，時而圍坐篝火沉默地等待天明。

護衛犬們盤臥在高草叢中的影只在風拂過、草傾倒時才若若現。

夜梟飛過草場，會發現稍現異常響聲，便會有一雙耳朵忽從草尖立起，轉著方向機警地聽辨。

若沒有敵，大耳朵才回草尖下，再次眠。

……

清晨，林雪君帶著點宿醉的頭痛踏出氈包。

用袍擺兜著一大捧干牛糞路過的烏力吉笑著跟打招呼：

「林同志，早上好。」

「烏力吉大哥。」林雪君撓撓頭，今天第一個笑容浮上面孔。

高壯的青年昭那木日將昨天燉湯的豬大骨棒敲斷，將裡面的骨髓摳出來餵給糖豆，一邊看小邊牧吃得搖尾，一邊不斷小狗被，企圖跟它拉近關係。

看見林雪君走出來，他揚臂笑道：「林同志起床了。」

「昭那木日早上好。」林雪君勾起今天第二個微笑。

糖豆聽到的聲音，連骨髓都顧不上吃了，轉便往上撲，搖著尾要抱抱。

林雪君蹲抱了抱它，被它沾到油星的拱蹭了兩下才起。

小糖豆立即又撲回昭那木日邊，繼續骨髓、啃骨頭。

「林同志早啊，怎麼樣？昨天喝醉了，沒有腦袋疼吧？」大隊長已經開始安排人布置好今天剃的陣列了，回來查看早飯準備的怎麼樣，瞧見林雪君，立即笑著過來拍肩膀。

「大隊長早上好。有一點點頭疼，一會兒喝點茶就好了。」林雪君被大隊長的大掌拍得打晃，無奈地出今天第三個笑容。

轉走向氈包後，人才站定，阿木古楞已經幫兌好溫水，將盆放在地上，把手巾塞到了手裡。

「你起得好早啊，阿木古楞。」

蹲試了試水溫，仰起頭朝他投以謝的笑——今天的第四抹笑容。

「早飯好了，都來吃飯了~」被拉來幫忙準備三餐的王建國提著鐵鏟子走離呼呼作響的爐灶，朝著四面大喊。

太忽而衝出晨霧，灑出一片暖融融芒，仔細地照亮了每個社員臉上不自覺洋溢的淺笑。

早飯吃畢，所有人領了各自的工作，忙碌碌投勞。

塔米爾幾人帶走了牛，蘇倫大媽等人帶走了駱駝和馬。

奧都和昭那木日則攏了一部分沒剪的羊和已經剪好的羊去另一邊放牧，還把邊牧糖豆也帶走了。

牲畜們四散去吃草喝水，開始了新一天的溜達、吃、溜達、吃的無憂生活。

穆俊卿帶著四名新來大隊的男知青鏟牛糞羊糞，避免社員們勞時踩到牛糞倒。

幾千頭牲畜拉了一晚上，他們是把糞便剷出棚圈，推至百米外下風分攤鋪開晾曬，就累得翻白眼。

大隊長安排1組人負責抓羊，2組負責剃，3組負責給羊做藥浴，4組負責給帶蟲較多的羊綁好了敷石灰，5組人整理剪下來的羊……

林雪君檢查了這次帶來的中藥，估量了下現在對幾種藥湯的消耗，又帶著秀玉去熬更多藥湯。

為了給們讓出大鍋，大家連茶都沒得喝了。

新煮出的藥湯裝進被消耗掉的空藥桶，林雪君累得岔開，著腰背一陣展扭擺。

穆俊卿穿著薄靴子路過，手裡的鍬上、腳下的靴子上，甚至是子上都沾了牛糞屑。

「大多數時候牛羊都散開在草原上，只有這種時候才會被聚攏到一。」阿木古楞給搬了個小馬扎放在腳邊，隨口道。

「是啊，聚得可真夠近的。臨時搭的棚圈不夠大，牲畜晚上只能在一起睡覺。」林雪君笑著應聲，挪步到馬扎前才準備坐，人忽然定住。

眉頭皺起，一些前世學到的知識被捕捉到，令轉頭再次看向穆俊卿等人。

幾乎每個鏟牛糞羊糞的人靴子上都沾了牲畜糞便，他們就這樣踩著它們走來走去，將牛糞帶向整片駐地。

遠正剃的翠姐忽然哎呦一聲，羊不聽話，掙扎得太厲害，手推子不小心偏了下，在羊肩膀颳了個很小的口子。這傷幾乎立即就能止，幾天便痊癒到完全看不見，可還是有留在了手推子的刀刃上。

留在棚圈裡等待剃的羊都在就地找草吃，有的口水流到剛啃過的草葉上，後面過來的羊低頭恰吃到那片半截的草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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