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川生靠著老舊的木質長桌，左手無意識地摳弄長桌邊角被蟲蛀的痕跡，右手握話筒, 微微歪著腦袋, 專注聽話筒里呼赫公社陳社長一字一頓仔細轉述的容。

十幾秒鐘後, 杜川生便開口請陳社長等一下, 隨即左手掏兜。沒出筆記本來, 轉頭便著急忙慌地朝著遲予教授他們手。

偏生遲予教授居然還看懂了杜教授之所急，立即出自己兜里的筆記本, 攤開在空白頁放在杜川生面前的長桌上，又拔出口別著的鋼筆，拔蓋後遞到杜川生手裡。

杜川生手指輕轉了一下鋼筆, 在本子頂端劃拉出流暢的線條, 這才開口道：「陳社長，你說吧。」

圍在四周的人心莫名得更繃了, 只是遙遠的呼倫貝爾草原上一個小姑娘的電話而已，還是由呼赫公社擁有長途信號電話的陳社長轉述的一些也不知道有沒有用的信息而已……

大家正努力降低自己的期待，腦用一些話安自己的激。

可這時候杜川生教授忽然一臉鄭重地在筆記本上龍飛舞地書寫了起來，遲予教授站在杜川生側, 低頭著杜川生書寫下的字, 一個字一個字地無聲跟讀, 表也變得愈發專注嚴肅。

「什麼？」丁大同小聲呢喃一句，輕聲地邁大步，站到遲予教授後。

塔米爾又走到丁大同側，一起探頭去看杜教授寫下的字——

【用大量植油稀釋後做藥劑噴灑，小梅使用的類似藥劑稀釋比例可做參考，為……】

【與稀土（不要用沙子）或有機料（羊糞為優質有機，可使用）混勻後使用，小梅做醫使用的藥類稀釋劑比例可做參考，4斤比100斤。草原潑灑使用，可稀釋得更厲害些，推測無礙……】

【就地捕捉飛蝗，使之被綠僵菌寄生後從寒冷的上風區域放生，觀察飛蝗死前遷飛移範圍大小、區域總長，據經驗數據來安排隔多大一片區域放生多病蟲……】

【雖然杜教授的研究小組和現有相關資料暫時未顯示綠僵菌對人類有害，但潑灑使用時，謹慎起見，仍請作人戴好口罩，做好防護……】

【如果附近有農藥加工製作廠，或可請工廠代工混製作農藥的潤劑，然後兌水噴灑。此條僅為無責任推測，未必可行。源於之前閱讀的與農藥製作相關的書籍，藥混潤劑後再兌水，可使藥在蟲表面上潤傳播並展開。這種潤劑的分如何，是否會殺死綠僵菌使菌群失去活，仍需杜教授帶隊研究……】

【綠僵菌畢竟也是細菌，只要有營養就能活，養業中的漁業等都會使用餌料，浮游生、植、蟲子等質通過攪碎烘乾等手段製作的營養質。這種營養是什麼杜教授的研究小組一定比我專業，還請杜教授和遲教授帶著研究小組來選擇符合綠僵菌存活需求的餌料，與綠僵菌攪拌稀釋後，可保證綠僵菌在一定時間的存活，延長它發揮作用的時間段，然後進行噴灑，或許能更有效地幫助綠僵菌完寄生任務……】

【在有較好土壤環境、草植環境下，綠僵菌進自然環境後能在土壤和草植中自行攝取生命所需，應該可以直接兌水噴灑吧……】

這通電話遠比所有人預想的都更長，楊志勤站在人群中，探頭閱讀過杜教授寫下的一行又一行文字後，終於理解了杜教授為什麼要打這一通電話。

專家們在投研究的時候，有一個巨大的需要探索的表格需要填滿，一直全投研究，所有推斷哪怕只是個隨想，都需要大量時間力來驗證，給一個確切的答案。

這也使杜教授的研究小組圍繞著當下擬定的課題無限延直至窮盡，更宏觀的東西列出來了，反而沒有時間和力去給整個宏觀的容做條目暢想。

而林雪君雖然沒有研究小組那麼專業，也沒辦法按照流程一條條去細化深研究。但反而因此對這項工作有了更宏觀的推想，在杜教授他們做深研究時還沒來得及思考的、研究後期才會涉及的【如何使用】這一條項，居然有著非常系統的、極有邏輯的、超乎想像全面的推演與統計。

杜教授他們被臨時授命，趕過來的路上也推想到了一些使用方法，但他們腦中想的太多太細太紛雜，反而沒有林雪君列的這些大項這麼全面清晰。

林雪君猜想到的、天馬行空的幾項可能，杜教授他們也還未及想到。

在這一瞬間，楊志勤忽然恍惚覺得，林雪君不是一個年輕的有想法有天賦的孩子，而是個格局高、思慮周全、涉獵廣闊的研究項目、研究方法、研究方向提出者、發起者。

不敢相信只是一個人，過往做的那些事，明明像是許多許多人窮盡時間和智慧才能想到的。

偏偏就是那麼一個人……

當來自呼赫公社的電話被掛斷，杜川生教授轉過頭，與楊志勤對視後，開口道：

「分批行吧，我們一起商量安排一部分人留下來做研究分析和後勤支撐，另一部分人帶上必備用品，直接出發去災區。

「楊同志，現在我們可以出發了。」

4個小時後，遲予教授帶一小隊人留在呼市做支持工作，杜川生教授出發去敕勒川草原。

楊志勤主任派出手下能力最突出的幹事陪著杜教授去做先鋒軍，自己則留下整理好更多更全的資，做第二出發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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