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初的後套平原、敕勒川草原一帶其實比蒙東呼倫貝爾那邊暖和得多，如果不是乾旱、大風沙和蟲災的問題，也早該是一片綠了。

如今卻只有最堅強的草才能從乾裂的土地中鑽出芽，長草——但也許不等它迎風茁壯，便會被飢的牛羊或者蟲子吞吃腹。

林雪君心裡著急，眼看著努力冒草的平原上滿匍匐爬行的蟲子，每時每刻都在擔心著那些草扛不住蟲咬蝗噬，即便等綠僵菌噴灑下去，也救不回這片綠。

焦心的等待到第四天中午，正在房間裡反覆捋此行工作的流程，確保沒有紕，生產隊裡忽然響起一陣陣吵鬧。

好奇地裹上布巾出門，恰巧一位材細高的姑娘衝進院子，一看見便讓嚷嚷：「林同志，林同志，水來了！」

林雪君忙裹布巾跟著姑娘往生產隊外跑，還沒出生產隊，便遠遠見一條藍如蛇般的條帶，波粼粼。

生產隊的社員們圍著水渠歡呼雀躍，有的從水渠里打了水去餵，有的挑到生產隊取水的大缸里儲存起來。

秦大隊長忙制止大家的取水行為，這水渠就是放在這裡用於澆灌附近農田、滋養附近土地、給林同志混綠僵菌的，都被社員們取走了，萬一乾涸怎麼辦。

「下午我們就去澆田！要是水渠里一直有水，我們就可以天天澆田了。」社員們喜不自勝，勞的熱都提升了。

「下午就出發吧！」林雪君也早已迫不及待了，當即折返了召急起四名治蝗小組的幹事和阿木古楞等人。

下午挖渠小隊回呼市，他們也出發，去上風口，沿途一邊混攪綠僵菌，一邊噴灑。

將噴灑的濃度、多大面積噴多等等再次代一遍，吃過午飯便要出發。

張社長帶來的人都聽林雪君的命令做配合工作，秦大隊長又在臨出發時送來6位手腳麻利、細心的姑娘。這些人都了治蝗小組有力的幫手，本地姑娘們最識得附近的路，分擔起帶隊工作，如此便解放了林雪君手裡的地圖。

大家坐著馬車到整片區域的邊界，一邊按照林雪君的方式將恢復活的綠僵菌混水、油等做稀釋，然後便井然有序地噴灑了起來。

除了綠僵菌混合劑的噴灑外，林雪君還布局了帶毒蝗群的放生小隊、菸葉水辣椒水等生藥劑的噴灑小隊、布兜網兜撈蟲後挖坑焚燒小隊與他們搭配著工作。

連康復的也被秦大隊長派幾個人集結了吃蟲小隊，在風暴小的日子到野地上遊牧吃蟲——要是早把牧出來，何至於缺營養到那種程度呢。

當然也只能選風小、空氣可見度高的日子，不然牧出去的都得被風吹飛或者走丟，那就不是牧，是放生了。

惱人的風只要不太大，在噴灑藥劑時竟也了助手，它們吹著細小得幾乎看不見的綠僵菌翻越土坡，播撒向比預期更大的一片區域。

風的吹拂也像呼吸，時而大力地吐氣，時而又停歇。吐氣時，綠僵菌跑啊跑。停歇時綠僵菌自由飄落，直至尋找到它們喜歡的蟲子，悄悄侵。

藥劑噴灑後，為了提高綠僵菌的存活率，林雪君又安排了一個噴水小隊，在綠僵菌噴灑後的第二天，一路噴水霧幫助停留在土地上沒能侵蟲子的綠僵菌保持活力。

大自然的戰爭發生得無聲無息，除了風沙，人們看不到任何刀槍劍戟的撞。

更西邊的治蝗戰現上風沙更大，遲予教授一時沒抓住噴霧，它就那麼被風吹跑了，在後面怎麼追竟也追不上。

中年教授從沒過這種苦，心裡又著任務，一邊追噴霧一邊哭——他們的綠僵菌都是有數的，丟一壺也是巨大損失。

塔米爾發現這邊況，幾步超過遲予教授，終於在噴霧撞上石頭前將它撈了起來。

將遲予教授送回擋風的低凹地，塔米爾帶著扛得住風、重夠大的青壯們繼續完噴藥劑的工作。

另一片草區里，杜川生教授帶著一隊人也在廣噴藥。他還騎不好馬，就騎著老鄉的驢趕路。人戴著口罩，驢也戴著，嘎嘎驢因為蒙了口罩，聲音都變得低沉憨厚了起來。

另外還有丁大同等不同的小隊，在不同的區域噴灑綠僵菌藥劑——這群人就這樣被拆分在治蝗陣線上，迎著黃沙河烈日，日夜不休地忙碌著。

跟著離開城市來到草野，忙活了小半個月的楊志勤主任已經完全變了樣。不僅臉上的皮皴了，臉黑了，頭髮長長糙了，乾裂了，連嗓門都變大了——

在野外想通想什麼工作，不喊是不行的。

這種環境裡，沒有人還能優雅得起來。裂的大自然能把每個人磨鍊適合這裡的樣子，雖然狼狽，卻擁有了韌勁兒和生命力。

呼和浩特蒙草原局辦公室，局長開過周會，瞧著窗外昏黃的天。雖然沒有刮沙塵暴，但也許久沒有看到藍天和白雲了。

「楊主任那邊有什麼信息遞迴來沒？」會議結束，局長詢問向書和其他幹事領導。

「出了呼市就一點消息都沒有了。」大家沒有人得到過楊主任隻言片語，城市外的大多數電線和電話線都需要重連、維修，專門的工作人員本忙不過，要維繫城市電力和信息網的正常運轉已經很不容易了。

「楊主任那邊估計忙得不出人進城做匯報。」書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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