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忽然被人從後面拍了下,轉頭便有一個花環套在頭頂,又一把野果子塞進掌心。
是上山採風的阿木古楞回來了。
林雪君朝著他笑,對,還有他。
…
如此有方向、有希,穩步向前的生活又推進了幾天,在4月下旬的一個早上,沃勒巡邏歸來咣咣地用爪子撓門。
等林雪君著睡眼,慢騰騰拉開瓦屋大門,便見沃勒叼著個灰白的、吭吭唧唧的小東西,仰起頭。
對……還有這一年一隻的、來路不明的神狼崽……
📖 終卷 最接近太的草原芒萬丈 📖
第313章 高原患
「這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狼崽!」
再多一頭小狼崽?
林雪君可不害怕, 現在是養小崽子的手了。
撈起來往懷裡一揣,從自己淘汰掉的爛手套里挑一個清洗乾淨,往手套里灌上羊, 從手指頭套那邊剪個小小的, 往小狼崽裡一塞,讓它喝去吧。
咕咚咕咚喝著,爪子還像小時候一樣又按又踩又拉的。
林雪君就一邊著手套給它餵,一邊它的。
這一套流程下來,不懂事的小崽子本不住——有就是娘嘛。
沒兩天, 小白狼就了林雪君羊皮德勒襟袍里的常駐掛件兒。
給小羊羔餵藥, 小白狼在懷裡吭嘰;陪秀玉上山研究草藥種植階段的長狀況, 小白狼在懷裡吭嘰;騎著大馬去場部的路上, 小白狼也在懷裡吭嘰——
恨不得時時刻刻被才覺得舒坦似的。
把它放在地上就滿地打滾、撲咬, 玩得很瘋,可只要林雪君轉要往別走, 小白狼立即便開始一邊追一邊仰頭聲氣地狼嚎。
拎起來塞懷裡嘛,又渾是勁兒地撕咬的服,真是又粘人又淘氣。
「沃勒, 你叼的娃, 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林雪君吐槽:「這是我帶過最差的一屆!」
「嗷嗚~」沃勒顛顛跑在蘇木側,時不時駐足遠眺。
跑在前面的灰風忽然看到一隻旱獺, 玩心乍起,追著旱獺就跑了。跑得跟野狗一樣歡實,狼樣兒盡失。
小銀、小禿子和紅狐貍錦鯉幾個便駐足看著灰風跑遠,然後齊刷刷回頭去看綴在隊尾的沃勒。
「……」林雪君看著灰風在杜鵑花叢里打滾的樣子, 默默嘆氣, 決定收回自己方才的話。
『一屆不如一屆』這話有失偏頗。
最差的一屆明明就在第一屆, 灰風,舍它其誰啊!
…
……
草原研究所的各項研究如火如荼開展之際,祖國西邊高原區的部落轉公社改革也已經過了第十個年頭。
曾經剝削牧民的頭人沒有了,這個牧區的羊不小心到另一個牧區吃了草,放牧的牧民也不會因此被鞭撻。
新時代來了,大家都是同志,公社的主任只是帶領大家共同過上更好生活的上進幹部,並不是需要下跪敬拜的『老爺』『大人』了。
西藏長年不化的一座又一座冰山上流淌下一條又一條冰川,冰川在海拔低一些的地方匯集河流,為怒江、雅魯藏布江、瀾滄江、金沙江等補充了富的水分。
險峻的地形使每一條江都變得激澎湃,甚至奔騰如怒。
是以海拔高低差極大的高原區,除了旱獺的嘰嘰嚎、鼠兔的吱吱探索、狼吼豹嚎、鷹鳴狗吠、牛羊哞咩,還有獨屬於大自然的,更喜怒無常的低與高歌。
雨季泥石流的咆哮,冰川融化的破碎,江水暴怒拍擊巨石的磅礴之音,還有雪崩時拍山裂地的轟鳴。
高原上的牧人們看盡了災難與悲苦,將那些流淚的記憶編進歌曲,在波瀾起伏如怒海般的廣袤高原上高唱。
歌聲隨河流流走了,隨牛羊跑遠了,隨風去向遙遠的高原林,隨旱獺鼠兔鑽深藏腳下的土地,便也離開了牧民們簡單的生命。
時代不同啦,新太升起來啦。
最原始的雪山大地,塔娃(邊緣人)也有人管了。也能去公社學校念書啦,有營養富的青稞糌粑吃,有被稱作『老師』的人照顧,有帳房和石片壘起來的房子住,可以跟以前部落長的兒子一起玩耍、同騎大馬,長大後也能當幹部。
拉薩市轄當雄縣新上任的縣長高原反應嚴重,臥在帳房裡也在工作。
他一邊難地吸氧,一邊觀察自己有些紫紺的手指尖,抬起頭說的卻是縣裡孩子們的讀書問題:
「時代不同啦,咱們高原上也得先進起來。
「扎西社長,男孩子要讀書,孩子也得讀書,要掃盲,讓孩子們會說漢語,會說藏語,還得會寫字。
「以後咱們縣裡要發展,牧場要發展,都得靠這些有知識的年輕人。
「他們將來要做老師,要當醫,當藏醫,當主任,當縣長,必須得學習。你不能替別人覺得會放羊就行了,他們不懂這些,你也不懂嗎?
「你要教到他們什麼都知道了、明白了,能自己做決定了,才讓他們選擇到底將來做什麼。」
代青山縣長發紫的手指敲著面前的文件:
「你看看嘛,看看嘛,咱們當雄縣的牧戶有近百戶,學校里的學生才有十幾個。家家戶戶都有孩子的嘛,是誰家的孩子沒有來讀書?」
「代縣長啦,孩子們也都能放牧、能做糌粑、撿牛糞,十幾歲就可以嫁人了嘛。他們都來讀書,誰來幹活呢?牧民們要向公社油、牛羊,都需要人幹活嘛。」公社社長扎西為難地盤膝坐在代縣長邊,看看邊上坐著的縣長助理等幾人,一個勁兒地唉聲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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