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總約了12點,他已經到了。”陸靖放著手裏的資料,微微擰眉,“有三家設計工作室會來……”
“韓霄那裏派了誰?”
蘇庭嶼雙手疊,放在膝上,等待陸靖答案時,指節微微發涼。
陸靖頓了頓,側頭回複:“隻有他一個人。”
“是嗎?”蘇庭嶼語速平緩,聽不出緒。
陸靖機警:“那我們還去嗎?”
外頭的人,隻知道這個項目是樊立洪牽的頭,至於還有多投資人,哪個是大老板,沒人清楚。
畢竟這年頭,多的是人投錢不管事,要的就是躺著賺錢,不出力。
蘇庭嶼要不是知道韓霄會去,也不興趣。
但聽說他隻是一個人去,立刻覺得索然無味。
“另外兩家是誰?”蘇庭嶼問。
陸靖低頭查了查:“南城的林皓工作室,還有北城一家新立的天空工作室。”
“天空?沒聽過,去查下。”
“好。那中午……”
蘇庭嶼雙手再次疊,語氣卻平靜了。
“去看看吧。”
話落,他角浮起笑,樊立洪還找了林皓,還真是巧呢!
韓霄到了飯店,才知道樊立洪不僅約了他們,還約其他兩個工作室一起見麵,頓時心頭五味雜陳。
原本樊立洪來找他合作時,他已經借故推過一次。
去年在南城,自己因為替虞舟出頭,揍了樊總一拳。韓霄不覺得人的心能那麽寬廣,可以完全做到不計前嫌。
樊立洪給出的回答是,行業本都在漲,也就韓霄這裏最實惠,商人總要考慮本。
韓霄懂他的言外之意,隻要價格夠低,雙方就是互贏。
一個省錢,一個有原創作品參賽。
韓霄想要拿到項目,就得給出低價。他既然應下了,也就是同意講價。
但沒想到樊立洪又搞三家比價這一出,純粹惡心人。
“要不,你別去了。”韓霄臉微變,氣餒道,“他可能更想把那一拳揍回來。”
那一拳……
虞舟了一把頭上的鴨舌帽,挑了挑眉:“可能他還想和我喝酒呢!”
“虞舟!”韓霄扶著眼鏡,瞪大眼睛警告。
這小半年,虞舟不是在培訓課程,就去直接去劇組幫飛飛,韓霄也一直沒見上麵。
他驚訝於虞舟過分的開朗樂觀,總覺得被某些搞藝的講師給帶壞了。有時間,他得找自己的師哥,好好聊一聊。
虞舟頭頂的帽子,也是為了遮住挑染得七八糟的發,從工作室臨時拿的。
“我先去喝點牛,得提前喝才有用!”虞舟吐了吐舌頭,扭頭去前臺找人要一盒純牛,還對著韓霄連連擺手,“韓老師放心,不會給你丟臉的。”
韓霄被逗樂。
“行,一起過去。但是不準喝酒。要不然,我可不帶你回去!”
“嗯嗯,我隻是,有備無患嘛。”
虞舟還是仰頭咕咚咕咚,把牛都喝了。
四下看了一圈,隻有電梯廳裏才有垃圾桶,便小跑過去扔空盒。跑了兩步,頭頂的鴨舌帽有些要飛起來,隻好改快步走。
飯店很大,前臺空曠,隻有一人走有聲。
虞舟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抿了一下,角都翹了起來。
等扔掉牛盒,韓霄也已經追上來。兩人一起上電梯,韓霄還調侃,跑什麽,本來就要坐電梯去包廂的啊。
電梯門闔上。
不遠的男人,如同定在原地,垂在側的手握拳,指甲像是要掐進掌心,連著手臂都麻木了,一直僵到心口,氣不上來。
話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的。
“你說韓霄是一個人?”蘇庭嶼問陸靖。
陸靖也認出來了,拚命眼睛,張了張,呃了一聲。
蘇庭嶼瞥了向弋一眼。
向弋立刻道歉:“上午是有個的去了工作室,但我沒認出來。”
沒認出來?
也就是說,虞舟有可能早就回來過,隻是沒認出來?
怪不得可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離家出走。
“向弋,一會你去掛個眼科吧!”
蘇庭嶼不是真的非得挑這個時候教訓人,而是他的如同灌了鉛水,定在地上,挪都挪不開,生生被困住了。
直到做了一個深呼吸,他才找回自己的靈魂,邁出走向電梯的步伐。
陸靖和向弋,亦步亦趨,相互對視,又默默低下頭。
電梯裏,數字一層一層往上走。
樊立洪上回對蘇庭嶼不敬,這次學聰明了,連吃飯都得安排規格最好的包廂。
但此刻,蘇庭嶼隻覺得樓層太高,電梯太慢,耽誤時間。
一年了。
他找了人整整一年。
把南城翻了個遍,再把周圍的城市廣撒網,怎麽都找不到。
知道對朋友深義重,所以蘇庭嶼背地裏通過夏峰投資馬場,為的是讓季冬彥守住家業,能有個據點找到人,所以蘇庭嶼通過蔡軍私下給海靈多發紅包,為了把人留在公司,好多條後路。
可呢?
居然能突破重圍,離開南城,還加了韓霄的工作室,喊他老板?!
蘇庭嶼一直麻痹自己,他不敢細想,這兩人是在南城就商量好一切,還是到了大東鎮偶然遇到。
不管哪種況,他都覺得難憋屈。
憑什麽他要忍再也不見的懲罰,憑什麽其他所有人都可以保持聯絡,就他不行!
憑什麽!
明明最想的,最的,最心疼的,隻有自己!!!
電梯裏,靜得嚇人。
陸靖默默地數著數字,在商場浸那麽多年,他從沒覺得哪一次的電梯,比現在難熬。
或許,幾年前,陪蘇總回明霆開董事會,張過一次。但那次,蘇庭嶼還會調侃:“怕什麽。你又不是明霆的人,你的老板是我。”
這一回,陸靖的危險雷達一直在報警。
尤其是,電梯終於到了指定樓層,叮的一聲,門打開的瞬間——
韓霄站在電梯門口,雙手著虞舟頭頂的鴨舌帽,笑著說:“這樣就看不見了!”
“蓋住我的貌啦!”虞舟哈哈大笑。
蘇庭嶼就站在他們麵前,不到3米的距離,看的一目了然,聽得一清二楚。
陸靖和向弋相互遞了一個眼神,自求多福。
“知道你很。”韓霄也樂了,但他更擔心樊立洪會刁難虞舟。
虞舟搶回自己的帽子,一邊笑一邊解釋:“不是貌,我是說都到眉了!眉,長在眼睛上麵的……”
拉扯間,注意到電梯開了,下意識想給人讓路。
瞥了一眼,虞舟就僵住了,渾停滯,呼吸也消失,抓住帽子的手懸在空中,忘記要收回,隻有嚨裏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自己長了,又嚇回肚子裏去了。
蘇庭嶼一臉平靜地著,眼神幾乎沒有波,不怒不喜,甚至呼吸也很勻稱,整個人很平時……沒有什麽不同。
除了,他將手進了兜裏。
以前,蘇庭嶼很不喜歡這個作,覺得不夠得,很會在人前兜。
有一年,冬天很冷,虞舟都恨不得將手進他的兜裏取暖,蘇庭嶼還隻是矜持地了關節發白的手。
手?
虞舟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小心翼翼的吸氣吐氣,眼神也試探地落了過去。
想看看——
過去一年,蘇庭嶼是不是已經聯姻了?
可惜,沒有視眼。
什麽都沒看到。
自討沒趣的挪開視線,又看回韓霄,皺眉小聲問:“你知道他要來?”
韓霄一臉肅穆,藏在金眼鏡後的目深沉冷峻,搖搖頭,輕聲說:“可能不是一起的。”
一個小小聲問,一個個聲答。
偏偏電梯廳就那麽大,在場的幾人都聽得明明白白。
蘇庭嶼的臉終於有了變化,太突突地疼,引得他不得不瞇起眼睛,出些許不虞。就像是孤家寡人久了,一旦看到大街上小的相親相,恨不得天降暴雨,將人淋落湯。
“蘇總!您到了啊!”
樊立洪從包廂裏探出個腦袋張,遠遠看到蘇庭嶼,立刻滿臉堆笑,小跑過來。
“虞書,好久不見啊。”樊立洪點著頭,朝虞舟笑,但在看到帽子時,不解地眨了眨眼睛,目朝韓霄移去。
韓霄彎了一下角,替虞舟解釋:“樊總,虞舟現在是我工作室的設計師,以後請多關照了。”
蘇庭嶼的臉徹底黑了。
原先那偽裝出來的一點雲淡風輕,還沒有開口就已經破功,黑眸裏卷起的風暴,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發。
他的小船兒,在別人那裏了設計師。
還請多關照。
請誰關照。
樊立洪臉上的笑僵住,角一,遲疑道:“虞,哦不,虞老師博學多才,以後還得仰仗你呢。”
虞舟深刻會到自己正在臺風眼裏,看似一切風平浪靜,但隻要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周圍的狂風驟雨侵襲。
必須得謹言慎行。
說做,降低存在。
“樊總,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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