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冶榮的裁紙刀,直直地蘇庭嶼的心口,從後往前貫穿。
急救車趕到時——
他的襯已經悉數染紅,麵慘白。
虞舟淚流滿麵,抓著他的手,不停呢喃地提醒醫生:“輕一點,輕一點。他肯定很痛,拜托你輕一點。”
“虞舟姐!你讓醫生理,快鬆手啊。”飛飛也哭淚人,一把又一把地抹著眼淚,轉頭催韓霄,“韓霄,你快來幫忙啊!”
韓霄也沒有見過如此慘烈的場麵。
他們從萬華獎的頒獎禮出來後,一直打不通虞舟的電話,隻好先去俱樂部等人。
半道上,路過北城大橋。
飛飛眼尖,一眼就認出了蘇庭嶼的邁赫,大著:“是蘇總!是蘇總!”
隨後,就見林冶榮鬼鬼祟祟地去開駕駛座的車門,試了好幾下都沒有打開,氣急敗壞在踢門。
他們坐的車子是李導的GL8。
幾個人相互一對視,就知道事不對!
車子直接別到邁赫的車頭前,幾個人下車按住了林冶榮,質問他,到底在幹什麽!
此時,韓霄注意到地上有行李箱推的痕跡,還有大把大把的鈔票。
直覺不對的他,領著其他人,跑到了橋墩下。
看到了背後著一把刀,癱倒在地的蘇庭嶼,失過多,已經昏迷。
被他護在下的虞舟,也是奄奄一息,不斷重複著:“對不起,蘇庭嶼……”
警車,救護車悉數趕到。
蘇家人沒到現場,直接去了醫院。
在醫院門口,蘇程海看到蘇庭嶼被推下救護車,老淚縱橫,抓著大兒子的手臂,哆嗦著念叨:“快去找人!找人救你弟弟啊!”
駱麟海和向弋最後到醫院,他們協助警方在大橋附近的公園裏找到了被打暈在車裏的樊立洪。
林冶榮一手策劃綁架案,被抓了現行,乖乖伏法。
有關抄襲的民事案件也在審理中。
這場鬧劇,最終以林冶榮敗訴,工作室破產告終。
天空工作室最後一條微博,林冶榮承認抄襲,不僅僅是抄襲韓霄工作室團隊的創意,而且當年抄襲前妻虞嘉蔓的作品,占為己有。
這條微博下,一片罵聲。
也有人不理解,他何必發這麽條容,讓自己更加難堪。
還能有什麽!
林冶榮了窮蛋,民事賠償,一錢都拿不出來了!
隻能先做公開道歉,以期原諒。
……
虞舟的傷,看著可怕,但都在表麵,未傷及要害。
休養半個月後,逐漸恢複,能夠守在蘇庭嶼的床邊。
這段時間,又把香囊帶回脖子上,天天祈福。
可蘇庭嶼心口被捅了一刀,腦袋還被林冶榮舉起的船槳,敲擊了好幾下,傷勢嚴重。
始終一言不發,就陪在蘇庭嶼邊,守著點滴瓶,一瓶又一瓶。
來來往往,探他的人很多。
蘇家人每天下午都會來,張羅著給他換了好幾個主治醫生,一個都看不順眼。
主治醫生不敢得罪蘇銘煊,隻能和虞舟解釋,現在蘇庭嶼需要的是護理團隊,急不得。
等到蘇銘煊再次來探時,虞舟終於開口。
“蘇董,我聯係南城的孟醫生團隊過來吧。蘇庭嶼很信任他們,我相信……”
蘇銘煊站在床尾,雙手兜,看著病榻上的蘇庭嶼,言又止。
但病房門口,一個疲憊蒼老的聲音傳來。
“虞小姐,看在你也是害人的份上,我們沒有勸你離開。但,你和蘇庭嶼,我是不會同意的。”
蘇程海一夜白頭,眼角的皺紋都明顯深了不。
他的話一出,病房裏瞬間安靜。
蘇銘煊立刻過來,勸道:“爸,這不是小虞的錯。他們之間的,你也看到了。”
“看到又怎麽樣?林冶榮不是爸爸?有這樣的家庭,我怎麽放心把兒子到的手上!”
蘇程海大手一揮,板上釘釘。
氣氛有些焦灼。
站在門外的向弋,都探進來半個腦袋,就怕蘇程海會手。
“我隻是希他早點醒過來,快一點痊愈。以後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如果我離開,他就能醒的話,現在我就走……”
虞舟一邊說,聲音一邊在打。
“小虞!”
蘇銘煊扶額,左右都得伺候,他可不敢應聲,這真要是走了,蘇庭嶼不得又急瘋一回。
之前一年,找人都快魔障了。
“爸,我先送您回去吧。”蘇銘煊陪著蘇程海出了門,走遠一些,才勸道,“您還和小虞置什麽氣?這事,又不是做出來的。再說,我們也有理不好的地方。”
蘇程海歎了口氣。
“您年紀也大了,不想著一家人團團圓圓。今年還得我們三個大眼瞪小眼嗎?”蘇銘煊使出殺手鐧。
確實,蘇程海已經是年過六旬的老人。
過去的三十多年時間裏,他對蘇庭嶼是又又恨,他是自己的親生骨,知道他優秀得,出類拔萃。
但又恨他,他越是優秀,越是提醒自己,這是用妻子的一條命,換來的。
出事那晚,他接到蘇庭嶼的電話,終於過了那麽久,小兒子向他服了。
三個小時,籌措8000萬的現金。
他蘇程海不是做不到。
而是,深思慮,覺得沒有必要。
臨到出發前,他聽從銀行經理的建議,在蘇庭嶼的車上放了兩箱練功鈔。
如果,如果……
如果當初,箱子裏放的就是真鈔現金,或許林冶榮拿了錢會直接跑路,不會再下狠手!
……
兩天後,孟醫生團隊到了北城。
還是幾個眼的醫護。
虞舟的狀態並不算太好,但仍強打起神,和他們介紹況。
孟醫生親自檢查況,虞舟就跟在他邊,全程陪著。
他低頭看眼瞳,也低頭屏息凝神。
他舉起蘇庭嶼的胳膊,也順著看向指尖。
孟醫生一皺眉。
虞舟就張了,忙不迭問:“怎麽了?”
一向圓世故的孟醫生,做事滴水不。
他摘下掛在耳朵上的聽診,對虞舟笑道:“虞小姐,剛才匆忙,沒來及和蘇總的主治醫生通,能方便請您過去他一下嗎?”
“可以,可以!”
虞舟鬆了一口氣,趕出門去喊人。
孟醫生掀了下眉,俯下,輕輕在蘇庭嶼耳邊說:“蘇總,沒別人了。眼睛睜開吧。”
蘇庭嶼的心口起伏,更加明顯了一些。
孟醫生直起腰背,就看見蘇庭嶼冷颼颼地瞪著自己。
“嘶——蘇總,您還認識我吧?一直替您照顧虞小姐的……”
“行了!知道孟醫生的水平有進步了。”
蘇庭嶼看出孟醫生眼裏的作弄,沒好氣地哼了一聲,直接開口製止他說話。
前後差不多有一個月了。
太久沒有說話,蘇庭嶼的嗓子像是被刀片拉過,一出聲就疼。
“這個我不太明白,您這是為什麽呀?虞小姐一直陪在邊,擔心的。要是發現您裝睡,哦不,裝昏迷,估計很難……收場啊!”
孟醫生說的實話,這兩人之間的拉扯,他見得可一點都不!
蘇庭嶼翻了個白眼,又把眼睛闔上了。
“你把照顧好就行了,……”
話頭被掐斷,病房門被推開了。
虞舟領著一個白大褂的醫生走進來,和孟醫生介紹:“孟醫生,這是蘇總的主治醫生,的況他比較了解。您都可以問他。”
“您好。”
“您好。”
孟醫生詢問病時,虞舟在旁邊默默聽著。
等他們都說到,按道理早就該醒了時,虞舟突然冒出一句小小的驚呼:“他不會失憶吧?”
“頭部過重擊,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主治醫生很實誠。
孟醫生代為解釋:“短暫的失憶,很快就能恢複,虞小姐不用太擔心。”
虞舟默默點點頭,不再吱聲。
……
短短半天時間,孟醫生團隊已經順利接手蘇庭嶼這個病號。
還是那個敢和林冶榮嗆聲的小護士,負責房間的陪護。
和虞舟說話時,的聲音輕輕的,小小的。
“虞小姐,我正巧帶了南城的小點心,比較清淡的,給您分點嚐嚐啊?”
小護士熱地給分了一些糕點。
甜的,倒也不賴。
傷住以來,虞舟吃喝都很清淡。
海靈和鄒思思來看過幾次,一見脖子上的傷疤就大呼小,恨不得還沒結疤,就嚷嚷著要給做醫祛疤。
最終還是雷聲大雨點小。
等到傷好了,海靈又擔心醫有風險,改食療食補。
虞舟隨便折騰,送來什麽滋補的湯水,統統都接下。
隻是話說的不多。
蘇庭嶼沒醒,一塊石頭始終都懸著。
也就是孟醫生團隊來了,的心才徹底放下。
小護士照料人很有一套,做事幹淨利落,基本不上虞舟幫忙。
“虞小姐,嚴格意義上說,你也是傷員,要好好休息。”
每回虞舟要幫忙,小護士就直接讓自己同事進來,並給虞舟把沙發區域弄得很舒心,要在那裏待著。
隻有等到夜,護士換班。
虞舟才躡手躡腳,又跑來看蘇庭嶼。
病房裏,隻亮著踢腳線的地燈,線朦朦朧朧。
虞舟輕輕握住蘇庭嶼的手,打了一天的點滴,手心手背都涼了。
之前都是牽著他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暖著。
睡了太久了。
真的好怕。
怕他再也醒不過來。
又擔心他醒過來,卻像自己之前那樣,失憶了。
不由得眼眶一熱。
虞舟泣出聲:“為什麽還不醒?你是在生氣嗎?是在怪我嗎?如果,沒有遇上我的話,你就不會傷了。一次,兩次,你上的傷,都是因為我。”
還在努力沉睡的蘇庭嶼,此時心裏懊悔不已,正想著該怎麽戲劇地睜開眼睛,才能不把人嚇到。
他是蘇程海訓斥虞舟時,醒來的。
耳朵裏,聽到的第一句話是:“如果我離開,他就能醒過來的話,那我現在就可以走!”
當時那一下,蘇庭嶼的心電圖肯定往上飆了一個峰值。
氣上湧,差點又要背過去了。
出事那晚,他最後聽到虞舟說的就是,蘇庭嶼,你別管我!
還真是好樣的!
一下別管,一下可以立刻離開!
究竟還有多話在後麵等著?
一句句,非得離了自己才行?
“虞小姐?!你怎麽那麽晚還沒有休息?這樣下去,你的也會被拖垮的。”
孟醫生剛和主治醫生開完通會,想再來確認下蘇庭嶼的況,就看到虞舟趴在病榻旁,滿臉是淚,卻忍著不肯發出聲音。
虞舟聽到他這麽一問,趕抹了一把眼淚:“孟醫生,您還沒有下班啊?”
“蘇總可是VVVIP客戶,不能怠慢了。”孟醫生的目在虞舟憔悴的臉龐和蘇庭嶼的睡臉間,來回看了兩眼,斟酌著開口,“虞小姐,我有個建議……”
“孟醫生,您說!”
虞舟的眼眸一下子就亮了!
對孟醫生是真的信任,一向把醫囑奉為圭臬。
“您說點能刺激蘇總的話,可以是他喜歡聽的,鼓勵他蘇醒。或者,極端一些,說些他不聽的,刺激他……”
孟醫生剛剛收到蘇家人的轉賬,他的客戶不再是蘇庭嶼本人,說話更是理直氣壯了。
他輕咳兩聲:“我相信,過去這段時間,您應該鼓勵他很多次。或許,刺激刺激他,也可以。”
“那我要說些,他不喜歡聽的話嗎?他不會生氣嗎?”
虞舟哭笑不得,覺得這種方法不太靠譜吧。
“您希蘇總,早點醒過來嗎?”
孟醫生淡然一笑,做了個請便的手勢,把選擇權給了虞舟。
說完,他就離開了病房。
虞舟呼出一口氣,嚐試著喊了一聲:“蘇庭嶼。”
病榻上的人,沒有反應。
眉頭都沒有。
又喊了一聲蘇庭嶼,顯然後麵沒打算停住,還要繼續說下去。
蘇庭嶼心裏已經快要把孟醫生開除十萬次了!
簡直就是添。
哪壺不開提哪壺!
“蘇庭嶼,我們……”
虞舟最後一次開口,卻被一道嘶啞的應聲打斷。
“小船兒,結婚。除了結婚,什麽都別說!”
蘇庭嶼的眼眸瞪得溜圓,裏頭不是大病初愈的疲累,也不是險中求生的慶幸。
而是委屈。
滿滿的委屈。
好像虞舟再多說一個字,那就是不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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