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將軍府，顧白水和陳小漁沿著空曠的街道繼續往前走。

    街上空無一人，道路兩側聳立著恢弘雄偉的古樸建築。

    風雪呼嘯，寒風吹鼓；

    沒過多久，陳小漁遠遠的看見了那座屹立在風雪中的寂靜皇城。

    大門虛掩著，皇城外也沒有守門的衛兵。

    “這裏是乾通門。”

    顧白水仰起頭，看著頭頂印刻在青石表麵上的模糊字跡。

    積雪遮住了大半，依稀能看清楚最中間的“乾”字。

    他來過這裏很多次。

    有時候是考上探花的窮酸書生，老實低調，低頭一路走到太和殿前；

    有時候是意氣風發的狀元郎，風吹袖起，仰首闊步，獨自一人領路。

    還有好多次，他隻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儒生……走不路，早就酸了，心中暗罵這路怎麽鋪的這麽長，好像半輩子才能走到頭。

    “哦，對了。”

    顧白水記起：“我還當過皇帝。”

    陳小漁問：“是在這裏嗎？”

    “嗯，”

    顧白水點頭：“也是好久前了。”

    手按在沉重的城門上，他緩緩用力，大門漸漸被推開。

    一陣猛烈的寒風從門裏呼嘯而出，陳小漁瞇著眼睛，藏在顧白水的後。

    皇城是遼闊無垠的青石廣場，遼闊無垠，一不到盡頭。

    石板表麵的雪堆積了很多年，腳踩在上麵足有一尺深。

    一高一矮兩個人影從城門口往裏走，像是一塊平鋪在地上的巨大幕布，通是幹淨的素白，現在多了兩個移的小黑點。

    陳小漁仰頭天，看到三五隻灰黑的烏高高飛起，掠過屋簷高樓，飛向了皇城的更深。

    蹙起眉頭，著那幾隻烏越飛越遠。

    這是陳小漁離開將軍府到現在，唯一見過會的東西。

    想烏應該不是本地鳥兒，玄京城裏都沒什麽活人了，哪兒還養得起烏呢？

    顧白水倒是沒什麽意外的表，他隻是默默的走著，穿過雪地，來到了第一扇破爛的宮門前。

    “門碎了？”

    陳小漁有些意外。

    顧白水站在門口打量了幾眼：“被人砸爛了。”

    為什麽要砸門？

    因為有人堵住門，不讓外來人進去。

    但整個玄京城又有誰敢砸門呢？

    “神秀。”

    顧白水大概想明白了事的經過：“他來過這兒，闖了皇城。”

    這個世界是慧能的墓。

    神秀是慧能的師兄，但其實細想之下，祂並不認識長生，也沒見過長生……來到這裏，隻是為了找一個很多年沒見的師弟。

    至於神秀找慧能到底是為了什麽，顧白水就不太清楚了。

    “慧能在裏麵嗎？”

    陳小漁小聲問道，其實是不很怕，隻需要先做好心理準備。

    如果推開第二扇宮門，看到的是一頭，居高臨下的站在金鑾殿前……那還是可怕的。

    “不一定吧。”

    顧白水從宮門上的巨裏穿了過去，他打算先進去看看再說。

    第一扇門後，是近乎一樣的場景。

    隻不過這座廣場比剛剛走過的那座小了一半多。

    而且顧白水還沒走到盡頭，就在半路上看到了一仰躺在雪地裏的。

    他在雪中走近，低下頭打量了幾眼。

    這是一個老人，白發蒼蒼，臉上布滿朗的皺紋……雖然閉著雙眼，但眉宇之間卻有一種冷漠孤寡的意味。

    “他是……”

    陳小漁瞥了眼顧白水的表：“你又認識？”

    顧白水微微沉默，眼神有些奇怪：“大周朝的老皇帝，怎麽死這兒了？”

    白素裹，冰天雪地，這位玄京城裏份最高貴，至高無上，一言可定千萬人生死的老皇帝，就這樣像個被棄的老人一樣，死在了兩座宮門之間。

    而且從臨死前的作來看，老皇帝並不是想往皇城外逃，他的上還穿著睡袍……似乎是某個夜晚，老皇帝睡在臥榻上，然後被人隨手丟了出去。

    他是摔死的。

    陳小漁了自己的臉頰，看向第二扇完整的宮門後。

    皇帝都死了啊。

    那裏麵的況已經很明顯了，皇城如果還有別人，隻可能是師兄弟兩個僧人的其中之一。

    神秀好些，可能也好不了太多。

    “哐當~”

    第二扇宮門被從外拉開，門外人放眼去，在漫長石階的盡頭有一座恢弘龐大的金殿。

    寒風呼嘯而起，漫天雪花紛飛。

    金殿屋簷下的門口，一個消瘦的黑子緩緩睜開眼睛，看向宮門盡頭。

    顧白水也看見了周啞歌。

    一個人在這兒，守在殿前，上落滿雪，好像等了很久的時間。

    漫長的石階緩緩走過，一男一兩個外人，走到了金殿的屋簷下。

    顧白水問：“你師傅呢？”

    周啞歌沉默許久，似乎才剛剛回過神。

    沒有說謊，隻是出一手指，指向了後那座死寂的宮殿。

    “在裏麵？”

    顧白水輕輕挑起眉頭，他並沒有到這附近有活人的氣息。

    不過神秀是死人，倒是沒什麽活人氣。

    顧白水看了殿，問：“你在這兒做什麽？”

    周啞歌瞳孔灰暗，安靜了好久才慢慢開口，的聲音很沙啞，像很久沒說過話了。

    “守靈。”

    守靈？

    顧白水頓了一下，陳小漁聞言也愣在了原地。

    守誰的靈？

    周啞歌本不屬於這個時代，沒有認識的親人或朋友，唯一有資格讓守靈的人……

    門外彌漫著詭異的氣氛，陳小漁了，但沒有發出聲音。

    顧白水慢慢抬起手，推開了那座沉寂的殿門。

    一扇門開，殿昏暗空，每個角落都是灰蒙蒙的。

    最高的龍椅上看不見人影。

    反倒是大殿中央擺放著兩個團，不近不遠，相對而坐。

    右邊的團上空無一人，左邊的團上……坐著一老邁的僧人。

    神秀低垂頭顱，一不，上毫無傷痕，但似乎……已經死了很久很久。

    顧白水怔了怔，雖然心中有過預，但當事實發生在眼前的那一刻，還是會產生一種匪夷所思的扭曲和荒唐。

    神秀短暫的活了過來，在慧能墓中找到了死去的師弟。

    然後，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