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沉默了多久，張偉開口了。

    他訕笑一聲，聲音苦：“我總算是搞清楚了，是波，也是粒子，如果把是波的概率降為零，那就隻能是粒子。”

    “人類可能存在於宇宙中，也可能不存在於宇宙中，如果把人類存在宇宙中的概率降為零，人類就不存在。”

    “哇！”回車蜷著雙，捂住臉大哭起來，心裏承能力一直很差，“我們，我們要怎麽辦啊？敵人到底是誰？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們，我們本什麽都做不了……”

    “媽的。”格裏高垂頭喪氣，握拳頭。

    格裏高並不怕死，他自認為是存在主義，隻要自己在這個宇宙中真實存在過，思考過，創造過就行了，即便這個星球不過是滄海一粟，即便人類文明不過是宇宙的一瞬，但存在過就是存在過，這宇宙中有過他，這就夠了。

    可現在他才知道，很快，宇宙中將從沒有過他。

    這是多麽巨大而絕的虛無啊，格裏高到深深的挫敗和悲哀。

    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大家的士氣已經降到最低穀。

    鬥虎一拍大，站起來，拿起喇叭大喊一聲：“好！中場休息！大家先各自消化下，十分鍾後再繼續！”

    鬥虎說完，掏出一煙叼裏，轉爬上後的沙丘。

    山丘上的鬥虎背對大家，迎著冷風煙，他瞇眼眺著深藍的沙丘，看上去跟平常沒兩樣，沒人發現，他夾煙的兩手指在發。

    “沙沙——沙沙——”

    鬥虎後傳來腳步聲，鬥虎立刻把煙放進裏，雙手袋。

    “給我一。”來人是朱雀，跟鬥虎並肩而站。

    “不給，回頭小又得罵人。”鬥虎咧笑。

    “他批準了，趕的！”朱雀說。

    鬥虎從袋出幹癟的煙盒，扔給朱雀，朱雀拿出一煙，用鬥虎裏的半煙接了下火。

    吸了一口，微微仰頭，呼出的煙立刻消融在冷風中。

    “呼——”

    朱雀長舒一口氣，覺整個人都活過來，將吹的頭發到耳後，苦笑一聲：“概率清零，真是活到老學到老。”

    鬥虎也嗤笑一聲：“可不是。”

    “怕麽？”朱雀側目，看向鬥虎。

    “倒也不是怕，就是不得勁。”鬥虎撓了撓糟糟的卷發，“說不清楚。”

    “說說嘛。”朱雀來興趣了。

    “非要說，就像拉屎忘了帶紙，好不容易跟對麵坑位的兄弟借到紙，一低頭發現自己的屁不見了。”

    “什麽七八糟的，狗裏吐不出象牙。”朱雀翻了個白眼，隨後又笑了。

    鬥虎也笑了。

    兩人不再說話，靜靜著煙，思緒飄浮在荒涼的大漠中。

    ……

    另一個小沙丘上，高盤而坐，似乎在思考，又似乎隻是在發呆。

    青靈坐在高邊，和他一起看向腳下的篝火。

    現在是休息時間，但百裏弋旁圍了不人，就像是下課後的學生在請教老師問題。

    “在想什麽？”青靈問道。

    “在想麒麟說的話。”高如實回答。

    “哪一句？”青靈問。

    “猜一猜。”高故意不說。

    “不猜。”青靈說。

    “就猜一次。”

    青靈耐著子思考了下，說：“為生存而戰。”

    “很接近了。”

    “知道了，他跟張偉說的那句話。”青靈很自信。

    高點頭，緩緩重複一遍：“麒麟說，人類的終極使命，是存在。無論付出什麽代價，人類都要存在下去。”

    青靈默然，任由夜風戲弄的短發，拍打的臉頰。

    “我終於理解，麒麟為何會發瘋了。”高抓起一把沙子：

    “他不是百裏弋，不了解概率清零的真相，他隻是差錯地窺探了神一眼，並借助神到了概率清零，麵對這種無法理解、不可戰勝的虛無，任誰都會害怕。”

    高握了沙子，沙子卻更快從指間流走：“麒麟沒法理解自己經曆了什麽，更加沒法讓我們理解，但那恐懼卻是深骨髓的，日夜折磨著他，他一定被絕瘋了，才有了一意孤行的陀螺計劃。”

    高有些沮喪，也有些後怕：“換作是我，我可能比他更瘋。”

    “可是窺探神的不是你。”青靈說：“你比麒麟幸運。”

    高眼底閃過一迷茫，“青靈，到底什麽是幸運呢？”

    “我以前也不知道。”青靈抬頭，迎上高的目，“但聽完百裏弋的話，我有了答案。”

    “什麽？”

    “存在就是幸運。”

    高一怔。

    “曆屆覺醒者都死了，百裏弋還活著，這就是幸運。”

    “麒麟死了，你還活著，這就是幸運。”

    “我妹妹……”青靈沉默了，至這一刻，至在高麵前，不想再自欺欺人，“我妹妹不存在了，我還存在，這就是幸運。”

    高的心很痛，但他沒靠【神武裝】去製，而是將靈魂分裂兩個，一個高承悲傷，一個高靜靜觀察。

    這樣，悲傷就不至於徹底擊潰他。

    “高。”

    青靈的聲音了一分：“萬事萬都有代價，隻要我們還存在著，無論多麽痛苦和絕，都不能放棄，也無法放棄，這就是幸運的代價。”

    “這就是……幸運的代價。”高輕聲重複，心中莫名生出了溫暖的勇氣。

    他看向青靈，“你說得對，不過有一點我不認同。”

    “哪一點？”

    “無論是青翎、麒麟，還是所有死去的人，都還在。”他抓起青靈的手，放在自己的心髒上：“他們都在這裏。”

    “隻要這世界還在，我們就還在，我們還在，死去的人就還在。”

    “既然一切都是概率，那麽蘋果落地前，無論活著還是死去的人，存在的概率都不會真正為零。”

    “青靈，我們還沒輸。”

    青靈怔住，眼角閃爍著炙熱的碎，“高，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在你旁支持你。我對你，隻有一個要求。”

    “你說。”

    “一定要贏。”

    “我會盡力。”高說。

    青靈突然俯上前，一把揪住高的領，拽向自己。

    的額頭著高的額頭，黑發在夜風中纏繞。

    “盡全力。”青靈說。

    “……”

    “盡全力。”青靈厲聲道：“聽到沒？！”

    “好，我答應你。”

    得到高的承諾，青靈這才安心。

    鬆開高的領，迅速起，快步走下沙丘：“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