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雍區,植園。
鮮亮的慢慢退去,城市又在黑白灰中歸於寂靜和冰冷。
天空不知何時下起大雨,像是黑白漫中的集灰線。
灰線之中,青靈刀飛行,帶著高一起降落在植園附近的一條街道上。
半分鍾前,高欣欣被青靈最強蓄力的一刀給砍中,青刀在夜空凝固了足足七八秒,高欣欣瞬間從刀中飛出,猶如一顆白流星,墜向幾百米外的街區。
高從高空跳下,來到十字路口中央,一眼就發現了高欣欣。
青靈跟著落下,提醒道:“傷很重,但還有戰鬥力,小心點。”
“知道。”
高沉聲回答,慢慢走向高欣欣。
即便被記憶裁刪改了許多記憶,那一刻,高還是被眼前的一幕刺痛,但僅僅是刺痛,那是出於人類天中的憐憫,並非深刻的悲傷。
街邊的房屋倒塌了一角,一個瘦小的孩半埋在廢墟中。
頭發散,麵蒼白,沾染著許滴。
一道目驚心的傷疤從的脖子下,幾乎刨開膛,黑能量像墨一樣噴出,試圖修複的,卻顯得力不從心。
更多的黑能量則像止不住的,從流走,它們詭異地跳躍著,朝四周蔓延,在廢墟上開出一朵又一朵的黑炎之花。
“哥……”
高欣欣看上去很痛苦,聲音孱弱,滿臉淚水地著居高臨下的年:“好痛,我的口……好痛……”
高無言。
“哥,這是哪裏……我,我好冷,好害怕……”高欣欣哭了,朝高的方向努力出手。
高無言。
“哥,你為什麽不管我……你說過……會永遠保護我……你不要我了嗎……”高欣欣傷心極了。
高無言。
“啊……”忽然,高欣欣臉上的痛苦和傷心都消失了,“我想起來了……我是死,你是覺醒者……你是來殺我的……”
高無言。
“高!”
青靈臉煞白,三分鍾時間已到,的能量正在瘋狂衰退,追上來,一把抓住高的領:
“記住你答應我的事,記住……”
青靈沒能說完,唐刀應聲落地,閉上雙眼,倒向了高。
高抱住深度昏迷的青靈,將放在地上,召喚出一個小型的絕對結界將籠罩起來。
三秒後,高重新站起,拔出腰間的烏金匕首,注能量,聚合一把堅韌鋒利的金之劍。
高又上前了幾步,冷冷看著廢墟中的高欣欣。
“死之前,你還有什麽要說。”
高欣欣愣了下,忽然笑了:“哈哈,哈哈哈……不,不不不不,你不是我哥,我哥,我哥才不會這樣子跟我說話……我哥啊,可疼我了……”
“那你有什麽話想留給他。”高又問。
高不明白自己怎麽了,他完全找不出任何理由不立刻殺掉高欣欣,可他心深卻有一個聲音,一力量,甚至是一意誌在阻擾他。
這讓他猶豫了。
高想,或許心深還有一個囚犯,或許那個囚犯很在意眼前的親人,所以一直在搗,所以至問問有什麽言,回頭轉告心的囚犯,讓他徹底死心。
“言麽?”
高欣欣笑了,語調輕又哀傷:
“哥,你好狠的心,就連殺我都不願親自手……”
“、爸爸、媽媽死的時候,你都在他們邊……”
“為什麽……為什麽我死的時候卻不行呢……妹妹,妹妹也希哥哥能為哭泣啊……”
金之劍在抖。
高低頭,發現是握劍的手在抖。
他立刻用另一隻手掐住握劍之手,沒用,他的兩隻手都在抖。
高不明白自己怎麽了。
當他想要探究原因時,心中有某個東西炸開了,是那個囚犯,他越獄了。
——“哥,不要丟下我。”
——“哥,我好害怕。”
——“哥,你在玩什麽呀?”
——“哥,我們來捉迷藏好不好。”
——“哥,我發現了一個基地。”
——“哥,我也要吃桂花糖。”
——“哥,我的小書包好看麽?”
——“哥,這個字怎麽讀啊?”
——“哥,我這次考試拿了雙百分!”
——“哥,我不想寫作文。”
——“哥,自行車借我一下。”
——“哥,我的子好看麽?”
——“哥,今天我先用廁所!”
——“哥,用你手機幫我買個東西。”
——“哥,我了。”
——“哥,陪我去聽演唱會好不好嘛。”
——“哥,我今天又收到了書。”
——“哥,你不會朋友了吧?”
——“哥,快幫我拍張照!”
——“哥,誌願就寫離城的大學聽見沒!”
——“哥,我好想。”
——“哥,我昨晚夢到爸媽了。”
——“哥,新年快樂。”
——“哥,生日快樂。”
——“哥,我好害怕。”
——“哥,不要丟下我。”
被【記憶裁】刪除的海量記憶瞬間回來了,這些記憶早已融高的能量路徑,無論刪除多次,都有辦法複原。
想要徹底刪掉它們,隻能摧毀所有能量路徑,也就是殺死高。
“呃啊……”
海量記憶的暴湧,是對【記憶裁】的劇烈反噬,這讓高的大腦極度混。
“哐當——”
長劍落地,他跪在了地上,用力揪住腦袋。
此刻,年後那一道用冷和理智構築的城牆正轟然倒塌。
“啊啊啊!”
高仰天咆哮,這咆哮聲仿佛要將蒼穹撕出一道裂口。
“嗬嗬……”
在這咆哮聲中,高欣欣笑了,“哥,我就知道你最疼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殺我……所以,還是讓我殺了你吧……”
“崇——”
高欣欣通燃起黑之炎。
“刷刷刷——”
黑炎化為無數道黑地火,朝著四麵八方擴散,瞬間鋪滿了十字路口,並沿著大大小小的街巷填滿了整片街區。
“嘩——”
六羽巨大的黑炎之翼在城市上空徐徐綻開,將夜空切割得支離破碎。
無數的黑白之花於大地上綻放,花瓣黑,花蕊白,它們是花,也是炎火,灼燒著一切。
死嫉妒二形態,嫉妒之炎。
“崇——”
幾秒後,高渾也燒了起來,嫉妒之炎一旦點燃便無法自行撲滅。
它們在高的上靜靜燃燒,不燒毀,不燒焦皮,不蒸發,它們隻製造痛苦。
“啊啊啊啊!”
高倒在地上,蜷團,痛苦打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同樣被嫉妒之炎包圍的高欣欣從廢墟之中飄浮起來,發出淒厲又癲狂的笑聲。
“哥,別害怕,別難過,死亡是久別的重逢,是永恒的溫,是漂泊的終點,你我終將團聚。”
“啊啊啊啊!”
高痛苦萬分,卻沒有徹底失去理智,不如說,在這極致的痛楚之中,他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這極致的痛楚,才是他應得的懲罰。
這無盡的代價,才能讓他原諒自己。
“刷——”
高發【瞬影】,瞬間出現在高欣欣旁,用力抱住了。
“轟——”
以高為中心,一道巨大的紅火焰拔地而起,吞沒了整個十字路口。
它不僅是火焰,還帶著源源不斷的金能量漣漪,一圈圈地漾開來,試圖覆蓋整個街區的黑白之花。
霎時間,天空金黃,卻被黑翼切割,大地漆黑,卻被金蒸煮,火與炎相互吞噬,紅與黑此消彼長。
那景象,猶如末日審判,又仿佛創世之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