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我最討厭哥哥！我再也不要哥哥了！”紮著雙馬尾的小孩用力推倒了積木城堡，哭著衝出廳堂。

    頭頂的燈泡微微搖晃，線昏黃，牆上著老舊的掛曆，還有幾張獎狀，家居陳舊卻溫馨，黑白電視機裏還放著畫片。

    七歲的高杵在客廳，有些出神。

    剛才兄妹倆又因為一點小事吵架了，高夠了，這次不想讓著妹妹，妹妹果然生氣了。

    高如願以償把妹妹惹哭了，可他一點也不開心，反而有些後悔了，而且一想到待會兒被媽媽知道了還得挨罵，他越發頭疼。

    天已經黑了，不能讓妹妹跑，必須找到。

    “高欣欣！討嫌鬼！”高一邊抱怨，一邊衝出廳堂。

    天很黑，幸好還有月。

    前院、後院、小鎮街道的巷子，家後田野裏的稻穀堆，小河的石橋下……高全找了個遍，卻哪兒都不見妹妹。

    “高欣欣！”高開始心急了，大聲呼喊：“高欣欣你在哪兒！”

    “別藏了！快出來！”

    “跟我回家，不然媽媽又得生氣了！”

    高盲目地喊著，忽然，他想起還有個地方，是前幾天妹妹新發現的“地基”。

    高拔就跑，很快來到後山腳下的一個小溶。

    夜深了，溶裏頭漆黑一片，看上去像是會隨時衝出可怕的妖怪，高看著黑漆漆的口，不打了個寒。

    但他還是鼓起勇氣，走到口，朝裏麵大喊一聲：“高欣欣！你在麽？”

    “走開！”果然，溶裏傳出妹妹的聲音。

    “高欣欣！趕出來！跟我回家！”高語氣很衝，“你要不聽話，我以後再不帶你玩了。”

    “不玩就不玩！我討厭你！你去死吧！”高欣欣也生氣了。

    “刷——”

    一塊小石子丟出來，砸到了高的額頭。

    “啊呀！”

    高疼得倒吸了一口氣，他手一，竟然流了。

    “你……居然打我！”

    高也生氣，撿起腳邊的一塊小石頭，丟向溶中。

    高沒聽見石頭砸在牆壁上的聲響，也沒聽見高欣欣的聲音，小石頭仿佛丟進了一個深淵。

    高扔完石頭立馬後悔了，他又朝黑漆漆的喊了一嗓子：“高欣欣！”

    無人回答。

    高慌了，難道妹妹被黑暗中的大魚吃掉了？

    經常跟兄妹講，晚上不能隨便跑出去，黑暗中有一種魚，會吃掉不聽話的小朋友。

    “高欣欣！”

    高再也顧不上其他，衝進了溶。

    當他走進黑暗中，眼睛反而能看清裏頭的事了。

    高鬆了口氣，妹妹還在，瑟在的巖壁角落，小聲啜泣著：“哥哥打我……哥哥打我……我要告訴媽媽……”

    “對不起，對不起……”

    高趕忙過去，抱住妹妹：“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想打你，我是想幫你打黑暗中的大魚，我們快走吧，不然大魚就要來吃我們了……”

    “你走開！我不要你管！”

    高欣欣用力推開高，高一個踉蹌跌坐在地，手掌刮到糲的地麵，一陣刺痛。

    高抬起手，手掌也流了。

    他心中一無名火：你為什麽這麽不聽話！為什麽不能乖乖跟我回家！

    高剛要發作，一眼看到高欣欣懷裏的太花布偶。

    那是高送妹妹的生日禮，其實這是媽媽悄悄買給高，再讓高在妹妹生日當天送出去的。

    高欣欣收到禮後開心得不行，幹什麽都要帶在邊，晚上睡覺也要抱著它睡。

    太花髒了，高欣欣就吵著讓媽媽給它洗澡；太花破了，高欣欣就吵著讓給它針；太花瘦了，高欣欣就吵著讓爸爸給它喂棉花。

    一個幾塊錢的玩布偶，修修補補，早已不是原來的模樣，可它仍然是高欣欣最寶貝的東西。

    高心一下了，他染的手在服上胡抹了幾下，再次抱住妹妹，聲音溫又誠懇：“妹妹，哥哥錯了，走吧，我們回家，我不堆吸鬼城堡了，我給你堆一個公主城堡好不好？”

    高欣欣這次沒推開高，鼻子一一。

    好一會兒，才委屈地抬起頭，清澈的大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微：“你，你說話算話……”

    “我保證說話算話！”高出手，“來，我們拉鉤。”

    “嗯……拉鉤……”

    高欣欣手，勾住了高的小拇指。

    “走！回家嘍！”

    高牽著高欣欣，一起走出了黑暗的溶。

    兩人漫步在田野上，滿天繁星，夜風拂麵，蟬鳴和蛙不絕於耳，天黑後的世界一點都不可怕，隻是，頭頂的月亮不知藏哪兒去了。

    兄妹倆開開心心地回了家，這時，客廳地上的積木不見了。

    “肯定是媽媽收回箱子裏了。”高鬆開高欣欣的手：“你等一下，我去找。”

    “哥。”高欣欣喊住高：“明天再玩吧，我困了。”

    高想了想，“好。”

    這一圈折騰下來，他也累了。

    高帶妹妹回到的房間，高欣欣一直跟睡，可今晚，卻不在房間裏。

    高欣欣乖乖上床，抱著打滿補丁的太花。

    高要走，高欣欣喊住他：“哥，我有點怕，你可以等我睡著了再走麽？”

    “好。”高說。

    高欣欣這才放心地閉上雙眼。

    過了一會，高欣欣又說：“哥，我有點冷。”

    高一愣，才發現的床上沒毯子，鄉下的夏天晚上也有點涼，需要一床薄毯。

    高四看，卻哪兒也找不到，他隻好下自己的服，輕輕蓋在妹妹的上：“現在還冷麽？”

    “不冷了。”高欣欣乖巧地笑了。

    又過了一會，高欣欣撒道：“哥，你再給我講個故事吧，每晚都會給我講故事。”

    “好，我講一個。”

    高剛要張，卻發現腦子裏完全想不起任何故事，他皺起眉頭，用力想，終於想到一些沒頭沒尾的故事片段。

    他顧不上太多，開口說起來：

    “狐貍說：對我來說，你隻是一個小男孩，就像其他千上萬個小男孩一樣沒有什麽兩樣。

    “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對你來說，我也隻是一隻狐貍，和其他千上萬的狐貍沒有什麽不同。

    “但是，如果你馴養了我，我們就會彼此需要。對我來說，你就是我的世界裏獨一無二的小男孩；我對你來說，也是你的世界裏的唯一的狐貍……”

    “哥。”高欣欣輕輕打斷高，聲音憂傷：“這個故事，是話麽？”

    高一愣，終於想起來了：“嗯，是話。”

    “可是……我不喜歡話。”高欣欣有些失落。

    “為什麽？”

    “因為，我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