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輕輕走近，先是看了一眼那名孩，眼中閃過一悲苦之，而后又是看了一眼無雙，悲苦盡數變了同和憐憫，又是輕輕嘆了口氣。

“……真像。”

像？

顧寒一怔，又是看了一眼那孩，突然反應了過來，自當年金榜一戰之后，無雙銷聲匿跡，多年以后再出現，已是改變了相貌，化名風……而風的相貌，赫然就是這孩長大以后的模樣！

莫非……

再看那孩一不，像是得了失魂癥一樣的表現，他腦子里突然閃過了數個可能！

“我兒命苦。”

“你也是個苦命的……”

婦人輕聲開口，好似囈語，來到了無雙前，并沒有被他心口的那道猙獰而又怪異的傷口，以及那大半顆石心嚇到，只是仔細檢查了一遍傷口，又換了一些草藥，便出去了。

顧寒面有些復雜。

若是街頭上的那些人代表了人之惡，那這婦人就代表了人之善……或許不僅僅是善，還有幾分同病相憐，屋及烏的意思。

可……

不管怎麼說，無雙再一次得救了，也是不爭的事實。

顧寒難以想象。

這婦人是怎麼憑著瘦弱的，怎麼頂著異樣的眼把無雙帶回來的，或許是在夜時分，避開了目，或許是借助了某些工……他只知道，無雙子的轉變，大概由此而始了。

正想著。

婦人又進來了，這次手里還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菜粥。

似乎天生話不多。

又似被苦難得不想說話，一言不發地將大半碗菜粥喂給了無雙，剩下的小半碗給了那孩，又是稍稍整理了一番屋子，又出去了。

顧寒再次看到婦人，是在第二天。

和昨天差不多，依舊是換藥，整理，喂粥……期間夾雜著的囈語。

“你這樣也好……”

“外面的人都說你是怪……可不敢讓他們知道你在這里……我覺得你不是怪……怪哪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

第三天。

第四天。

……

婦人每次來的囈語，也讓顧寒了解到了不信息，那躺著的孩就風，是婦人的兒子，只是自出生那天起，便不哭不笑不吵不鬧，如同一行尸走……似乎是天生的無魂之人。

也因此。

見了境類似的無雙，心生不忍，便將他帶了回來，藏在了這里。

春去秋來，寒暑替。

這一藏，便是將近三年的時間。

三年的變化其實不大，除了無雙那長了又短，短了又長的頭發，除了婦人的頭上多了幾白發，除了那孩長高了一些，除了……偶爾的菜粥會被換白粥。

期間。

顧寒曾聽到過幾次爭吵，似乎有人怒氣沖沖想要進來，只是每每都被婦人攔下了。

可……

今日的爭吵格外激烈，靜也格外大，男子的罵聲和婦人的啜泣聲也格外清晰。

本不用猜。

顧寒便知道發生了什麼，又是看向躺在床上的二人，突然覺得二人有點天生互補的意思，畢竟一個有魂無心，一個有心無魂……不論從哪方面看，都不是一個完整的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

伴隨著一聲咆哮聲，外面的爭執突然停了下來，隨而來的，便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靜！

小屋里更是沒有任何聲音。

除了那孩的心跳聲。

三年來，這心跳聲從未停止過，可今日似乎格外強勁，格外清楚，甚至到了最后，竟像是天鼓一樣震了起來，化作了一道特殊的韻，引得周圍的一切也跟著跳了起來。

怦！

怦！

……

不知何時，小屋的心跳聲似乎變了兩道，宛如原始音符一樣，一強一弱，一起一伏，替出現，極其規律。

顧寒突然看向無雙！

他赫然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對方心口的那顆石心已是變得一片赤紅，竟是化作了一顆完整的人心，跳得極為規律。

石心，竟是化作了人心！

隨著心臟的跳，無雙上也隨之出現了一修為波，且不斷攀升，越來越強，直至最后，徹底停留在了超凡境之中！

修為盡復。

他心口傷那道原本猙獰詭異的傷口亦是不斷愈合了起來，只是片刻的功夫，便恢復如初，像是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眼皮了。

那雙宛如枯木一樣死寂深沉的目里，也隨之出現了一靈之意。

顧寒的面有些復雜。

他知道，直到這一刻，無雙的人劫才算是真真正正渡過去，也才算是擺了大半的枷鎖！

吱扭一聲。

小屋的門再次被推開，婦人又是走了進來，眼睛有些紅，像是剛剛哭過，只是看到緩緩起，如同正常人一樣的無雙時，突然忘記了傷心，一下怔住了！

“你……你……”

無雙抬頭看了一眼，眼中沒了在玉擎宗時的平淡漠然，更沒了這三年里的枯敗死寂，有的只是一抹溫和的笑意。

“我了。”

“好……好……”

婦人依舊沒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應下，失魂落魄地準備去了。

無雙隨即走下床。

來到和他一塊躺了將近三年的孩前，手在他眉心了，目閃了閃，并沒有說什麼。

不多時。

婦人再次進來，端來了一碗冒著熱氣的白粥，以及一小碟咸菜，這也是能拿出來的最好的東西了。

無雙也不客氣。

他的作很輕，吃得也不快，而婦人就在一旁怔怔地看著他，似乎還未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神有些恍惚，有些茫然。

許久之后。

無雙放下了碗筷，起看著，笑道：“謝謝你救了我，謝謝你這幾年的照顧。”

“不用……”

婦人下意識剛要回答，卻突然反應了過來，神有些震撼：“你……你都知道？”

“當然知道。”

無雙點頭笑道：“我雖無心，卻有魂，自然能看到一切。”

頓了頓。

他又補充道：“當然了，如今的我補全了心，所以……我該走了。”

婦人一怔。

有些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