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

我走了。

在救命之恩面前，任誰看，說出這話的都是一個天薄涼，薄寡義的人。

可婦人不這麼想。

救無雙回來，哪里想過他會醒過來變正常人，哪里是圖他的報答？

只是舍不得。

三年的照顧和相，雖然他們之間從未說過半句話，有過半點流，可在心底，早把無雙擺在了和那孩一樣的位置了。

“還有事嗎？”

無雙看著，又是笑著問了一句。

“你……你……”

婦人突然低下了頭，變得有點局促，兩只稍顯糙的手拍了拍圍上不存在的灰塵，本不敢抬頭看他一眼，因為蘇醒之后的無雙氣質太過特殊，讓有種不安和自卑。

見識不多。

可也清楚，眼前這個當年了善念救回來的人，很可能是個大有來歷的，跟也完全不是一個階層的。

“你的……家人呢？”

鼓起勇氣，又抬頭問了一句，臉上的皺紋比三年前多了一倍還不止。

“以前沒有。”

無雙隨口答了一句，話鋒一轉，突然又問道：“你想要什麼？錢？名利？地位？還是……長生？”

婦人又是一怔。

突然意識到，無雙的來頭比想象的還要大。

“我什麼都不想要。”

微微搖了搖頭，語氣突然變得有點激，試探道：“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

“怎麼醒過來的？”

“……是。”

“因為我有了心，因為我了人。”

無雙想了想，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認真道：“人有心便能活，不是麼？”

婦人沒聽懂。

“你是仙人嗎？”

“從某方面來說，可以這麼認為。”

“那……”

婦人眼睛一亮，突然看向依舊躺在床上的孩，滿懷希冀道：“你能救救我兒嗎？”

“抱歉。”

無雙搖搖頭，道：“這個我做不到。”

婦人目一黯。

“不過麼。”

話鋒一轉，無雙突然又道：“我可以向你保證，不久后的將來，他會醒過來。”

“真……真的？”

婦人突然抬頭，似有些不敢相信。

“相信我。”

無雙看著，輕聲道：“我從不輕易許諾，一旦許諾，必不更改。”

言罷。

他輕輕推開小屋的門，沐浴著和煦的日，剛要走，卻聽婦人又道：“那你呢？你……你還會回來看看嗎？”

聲音里帶著惶恐。

可更多的卻是溫和期待。

“……”

無雙沒回答，抬頭看了一眼湛藍的天幕。

又是初冬時節。

可近來的天氣似乎好得有點反常，刺破了云層，在他臉上暈染出了一層淡金之，也讓他的心變得暖暖的。

“我麼？”

回頭看了一眼婦人，他微微一笑，道：“自然也會回來。”

看到這里。

顧寒已是知曉了無雙的過往，也徹底明白為何在先前那一戰中，對方為何寧可舍棄和他同歸于盡的機會也要保住幽然了，因為幽然的相貌……和這婦人有著七八分的相似。

他突然覺得有些諷刺。

無雙算盡了一切，在無數種可能中，找到了唯一一條打破枷鎖，擁有自我的路，可……偏偏也是這條生路，堵死了他最后的生路！

……

“無雙！”

“你聽我說無雙！”

“你給為師留一條生路！為師真的是不得已啊！”

悄無聲息間。

幻境悄然改變，一陣惶恐不安的求饒聲也傳到了顧寒耳中。

聲音并不陌生。

正是賈充的！

顧寒凝神一看，卻見之地是一座頗為華麗的府，府最前方的一張白玉桌前，無雙正一臉平和地坐在那里，看著下方跪著的一人。

正是賈充！

和三年前相比，雙方的境似乎完全顛倒了過來，而賈充也不愧是一步步爬滾打上來的，能屈能，毫不顧及臉面，對著無雙苦苦哀求不止。

“無雙！！”

“師父真的是一時鬼迷心竅，除了這一次，師父平日里待你如何，你應該明白的……對了，還給你……我把你的心還給你……”

說著。

他忙不迭拿出了那顆宛如琉璃般的明心臟，小心翼翼送到了無雙面前。

“無雙！！”

“你可能不知道，師父有多后悔當年的事，這些年我一直留著你的這顆心，一點都敢，也不敢煉化……”

輕輕地。

無雙將那顆心接了過來，笑道：“你其實本無法煉化，對嗎？”

“……”

賈充語氣一窒！

如無雙所言，他當日里拼盡全力從那妖口中逃出來，更是馬不停蹄回到了玉擎宗，原本以為憑著這顆琉璃心，自己便能一飛沖天，可……三年來，他日日煉，夜夜煉，本沒有一一毫的停歇，卻連這顆心的一縷氣息都煉不化！

這也意味著。

他先前所做的種種，等于白折騰了！

“歸原主雖好。”

“只是很可惜，我也用不到了。”

看著那顆琉璃心，無雙笑了笑，似乎并沒有重新煉化吸收的意思。

“師父。”

“我給了你想要的，可你把握不住，便不能怪我了。”

又是看了賈充一眼。

他突然站了起來。

賈充頭皮發麻！

自無雙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絕對不可能是這個徒弟的對手了！

“無雙！你……真要把事做絕？”

“你別忘了！我可是你的師父！弒父弒師，這可是大逆不道的行為，你真的不怕宗主追究你，真的不怕世人唾罵你嗎？你以后還怎麼在東荒立足……”

“師父。”

無雙突然打斷了他的話，輕聲道：“你其實有一句話說的很對，人非天道，不可能預見每一種可能，只是有時候，偏偏是這種無法預料的未知可能，才是那破局的關鍵……”

“我因為你的話破局。”

“所以我決定給你一個機會，你也應該有一個這樣的機會，一個你認為的往上爬的機會。”

說話間。

他輕輕出手，認真道：“師父，猜猜看，我手里的靈晶是一顆還是兩顆？猜對了，你就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