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Chinatown(五)
娘惹菜大排檔的店家姓梁, 丈夫去世后,靠著大排檔的生意,起早貪黑的經營, 獨自撐起一個家,街坊四鄰都稱一聲梁姨。
梁姨一眼認出蘇蕤,激到旁人都擔心心梗塞復發,店里服務生幫找來口服藥,一。
旁人好奇打探梁姨為何這般激,梁姨抱住蘇蕤講:“這個細路是我啲救命大恩人,半個月前我返回南洲府老家祭祖, 本來一路順風順水, 沒想到在南洲飛往新加坡的航班上, 舊病復發, 暈倒在航班洗手間, 細路當時坐我旁,全靠警惕心高, 察覺我久去未歸, 上報空乘才救下我呀。”
梁姨一口南洋腔調,夾雜馬來語, 與街坊有問有答。
“吶, 如果不是遇到細路,只怕早已去見曹地府的鬼羅剎, 算我命大。”
蘇蕤說:“如果講命,那一定是梁姨日行善事,所以好人有好報。”
梁姨握著細妹的手, 一直不放手, 問蘇蕤怎會找到此來, 蘇蕤老實講:“今日是同友人來逛牛車水,睇見好多人排隊,跟著來排位。”
梁姨從蘇蕤的朋友們中,又認出阿堅,又激萬分,講這是給他讓位的那個靚仔。
“頭等艙啊,好貴的。”
講的阿堅好尷尬,又不能反駁。
蘇蕤睇一眼阿堅旁的曳西疆,那個時候梁姨神狀態并不好,哪里認得清誰讓位。
阿堅怎會坐去頭等艙?
不在航班上的玄欽與施喬生同時懷疑,讓位之人另有其人,恐怕是站在阿堅旁一臉平靜的男人。
做好事不留名的曳生。
梁姨表示之后有找航空公司想聯系他們,可惜都找不到,斷了音訊。
玄欽深知老友的低調做派,一定是曳生不愿個人信息,讓姚遠要求航空公司保客戶資料。
梁姨認定這是天定有緣,讓可以報恩,今日必須請客,無須再等位。
特意吩咐服務生清理出臨街的大桌,空氣流通,夜里涼爽,陪著他們座,不用他人點單,梁姨心中自有一份看家菜單。
*
排擋街其實很短,但是人多。
桌上酒酣耳熱的食客,街邊信念堅定的等位者,表都不同,似觀賞一場戲,盡是市井文化的繁榮,聽著旁座老年用粵語聊家長里短,產生一種恍若隔世的時錯。
梁姨講那日在航班上,就給蘇蕤講過來新加坡,一定要到牛車水來玩,蘇蕤發問:“Chinatown為何牛車水呢?”
“當年這塊區域聚集的行業檔口,多是木屐匠、薄餅皮賣家、神像雕刻師等華人勞工,沒有自來水設備的,用水都得用牛車自市郊載到市,于是這個以牛車載水供應的區域,就做牛車水。”
梁姨的父親是地道南洲府人,早年下南洋謀生,娶了馬來人的母親,生下小娘惹(Nonya),如果生男仔就(Baba)。
后來梁姨嫁個遠洋海員,長年在馬六甲跑船,生大病,去得早,幸虧一雙兒爭氣,在各自的領域也算出人頭地,其實不必一把年紀還在打工,可是娘惹菜大排檔陪走過最艱難的人生路,是和先生的過往,放不下。
如今了生活的念想。
華人后裔個個都是烹飪高手,小娘惹把中華菜肴烹飪與南洋原料結合,自一派做“娘惹菜”。
既有中華食的蘊,又有馬來菜的特。
炒沙萵,野菜飯,阿參蝦,鯉魚包,香辣蝦糯米卷,每一道菜里都融家的味道。
蘇蕤夸眼前的一道素菜味道好特別,梁姨介紹講:“這道開胃菜呢娘惹阿雜,是一道腌制酸辣雜菜。”
蘇蕤想學,請梁姨教教。
“將黃瓜、長豆、包菜、胡蘿卜,切塊切丁,滾水過水,再將石粟、香茅、辣椒、蔥頭仔、黃姜、蒜頭一起,舂醬料,最后加峇(kē)啦煎(蝦膏),大火香,起鍋放花生碎,芝麻攪拌,搞定。”
蘇蕤聽得認真,梁姨沒料到細妹看上去年輕又時髦,一副十指不沾春水的新,居然甘愿下廚做羹湯,守著幾尺廚房。
“不怕油煙熏黃臉婆?是不是想做給意中人吃呀?”
蘇蕤下意識看向曳西疆落座的方向,又警告自己不要慌。
本來已經停筷的曳西疆,睇見細妹的肢作有一點勉強,他開始泰然自若的給自己盛湯,拿起湯殼慢慢舀,盛滿一小碗,拎到前,湯太燙,又用匙羹慢慢攪。
一圈一圈,打著圓。
濃香四溢,湯氣撲鼻,勾得細妹不自然地咬角。
曾為他煲的老火湯,鮑魚、棗、青橄欖,在廚房里看顧火候,他在島臺旁看,他坐在餐桌前飲湯,坐在他上吻他,從餐廳吻到EDRA的巖石沙發,記不住時鐘指向的時間,只顧纏綿。
吻里有細妹清甜,亦有煲湯人藏在湯水中的晝夜思念。
他不曾記得以往飲湯,如今已然戒不掉,細妹煲湯,讓人上癮。
曳西疆用匙羹只取一勺飲,濃湯,悠然回味,“好靚。”
“……”
蘇蕤聽到。
“是嗎?”玄欽也拿湯殼為自己盛湯,他也要嘗。
蘇蕤將碎發在耳后,不好意思地笑講梁姨問得太直接,“我還是單啦。”
“單?”梁姨趕講有個兒子,年紀相仿,“年輕人見面聊一聊,一見鐘講不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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