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什麼味道？」

好一會兒，謝沉舟啞聲道：

「大概，是一個辜負真心的人，在害怕。」

桑念沒聽明白，下意識順著他的話問：

「怕？怕什麼？」

「怕……」

怕你想起他，又怕——

你再也想不起他。

剩下的話，謝沉舟沒有再說下去。

桑念沒在意，反正從認識以來他就是這副樣子。

已經能很好的適應他突如其來的沉默，並找到新的話題。

「你的藥真管用，我喝完馬上就好了，你是醫師嗎？」

謝沉舟慢慢道：

「嗯。」

桑念霎時高興起來，急忙握住他的手，滿臉懇切：

「我大師兄舊疾復發，很不好，等我們出去了，能請你去替他診治一二嗎？」

不忘補充：

「診費什麼的你不用擔心，你要多靈石都可以。」

謝沉舟道：

「我以為，你會讓我先治好你的眼睛。」

「眼睛可以後面再治，可大師兄不能等了。」

桑念語速飛快：

「你是沒看見，他虛弱那個樣子，聽說他以前打鐵，現在卻連板凳都扛不起來了。」

謝沉舟突然問：

「你還記得你的大師兄？」

「不記得啦。」桑念道，「是偶然上了才知道的。」

謝沉舟的語氣夾雜了幾分困：

「那你為何能對他有如此深的？」

桑念想了想，道：

「大概是因為孤獨？」

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我剛有意識的時候還是一棵樹，不能，也不能說話，眼睛還看不見了，好不容易化形人，卻又不知道該去哪裡。」

「天下之大，似乎沒有屬於我的地方。」

道：「後來，我見到了以前的朋友，好像在冥冥中和這個世界多了一點聯繫。」

又或者說——

歸屬。

雖只有一點，但足夠安那顆忐忑不安的心。

「算了，我和你說這個做什麼，」搖搖頭，「我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

謝沉舟道：「我明白。」

桑念：「嗯？」

那是很遙遠的曾經了，如今的魔神還不是魔神，青年也還只是年。

天下之大，同樣無他立足之地。

可有那麼一個人。

站在他面前，一遍又一遍地告訴他，他很好。

很喜歡他，只喜歡他，最喜歡他。

不厭其煩。

——是他與這個世界，唯一的聯繫。

謝沉舟看著面前茫然的。

他明白的。

第157章 余道友力氣真大呢

時間急，桑念耽擱多久，喝完藥調息了一會兒，火急火燎帶著這位剛認識的余渡神醫出發。

也不知道出口在哪兒，本想向歸墟里的生靈打聽一下，可偌大的村子荒無人煙，走了許久都沒見著人。

「真奇怪啊。」思索，「他們都去哪兒了呢？」

前方是一條幾十丈寬的大河。

河水湍急，人高的黑大魚時不時躍出水面，獠牙鋒利。

一座橋橫兩岸，似乎損壞過，有明顯的修補痕跡。

謝沉舟站在橋邊，指尖拂過上面的木製欄桿。

這座橋，還是修好了。

桑念也走過來：

「河對岸好像是座大城，我們去看看？」

「好。」

兩人抬腳上橋。

多年沒人行走，橋面的階梯上生了苔蘚，又又。

桑念一步落下，剛晃了一下，胳膊已被一隻有力的手抓住。

忙道：「謝謝。」

「我扶著你。」他低聲道。

桑念道：「沒關係的，我多注意一下就行了。」

他沒鬆手，抓著胳膊的手幾乎住骨頭。

「走吧。」他道，語氣帶著點兒不容置疑。

桑念沒再拒絕，只委婉地說道：

「余道友力氣真大呢。」

說完，見他沒反應，只好再直白些：

「余道友，我雖然本是樹，但胳膊還是很脆的，它會斷。」

謝沉舟如夢初醒，猛地鬆開了手。

「很疼嗎？」他問。

桑念道：「現在不疼了。」

謝沉舟，用力攥手，指甲幾乎陷進掌心：

「對不起。」

桑念大大咧咧一揮手，變出個小樹枝。

「這有什麼好對不起的，你也是好心，喏，實在是不幫我就良心過不去的話，就用這個吧。」

說完，努努下：

「手。」

謝沉舟依言照做。

綻著芽的桑枝輕輕搭在他掌心，微涼。

握住另一端，對他道：

「走吧。」

謝沉舟桑枝：

「好。」

兩人拉著樹枝的一頭一尾，慢慢走過這座橋。

橋下，魚兒在石頭後，好奇地看著他們。

河水湍急，嘩啦啦拍打著巖壁，那對倒映在水面的影子拍碎又重組。

而那個人的目始終如一。

他著一個人，只著那一個人。

……

不同於暮雲村的冷清，這座城人口極多，與尋常的人族主城並無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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