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9章 我是罪人

    他想，父王不是個好皇帝。

    但他，姑且算個好父親吧。

    他剛剛自己腦袋，親自己。念念不怪父親丟下自己，也不怪父親冷眼待他。

    父親是追隨母親去了，母親不孤獨。

    “陛下，這數萬大軍都等著您下旨呢。”朝臣笑著道。

    如今，東淩皇室，就剩這麽個娃娃了。

    他父王骨子裏就是個瘋子，幾乎殺朝堂。勢必不能再讓他的脈掌權，這是眾人轉眼間，便達的念頭。

    甚至，這個孩子能不能活到及冠，都不一定。

    念念凍得手腳冰冷，他轉過，迎著風，看向北昭皇帝。

    “三軍聽朕號令，兩軍戰，不斬無辜百姓！”

    “放人！”小小的稚的孩子滿臉堅定。

    此話一出，全場有幾分呆滯。

    跪在地上低垂著頭的百姓更是愣住，隨即抬頭看向場中那隨時會被吞噬的孩影。

    他很怕，怕的聲音都在發抖。

    所有人都能到他的恐懼。

    可他依舊堅定地脆生生喊道：“放人！”

    朝臣麵麵相覷：“您若現在放人，北昭又豈能善罷甘休……”畢竟，北昭的軍隊可是所向披靡，戰場上誰都不願遇到。

    “百姓不能為人質！”小小的孩子轉過厲聲喝道。

    這樣，和暴君有什麽區別？

    “父親的錯，我會一力承擔。”

    “你們聽，還是不聽？”他麵對文武百，眉宇間依稀能看出玄霽川的痕跡。但又與他不同。

    為首的武將淡淡道：“臣聽命。”

    沒有哪個武將願意手中染滿鮮，沒有哪個將士願意殺人。殺的，還是手無縛之力的百姓。

    將士們一個個割斷繩索，百姓哭嚎著跪在地上給新帝磕頭，然後哭著跑回城。

    謝承璽眉眼微佻：“這孩子，倒不像他父親。”

    陸硯書神寡淡：“兩個腦生出來的孩子，能好到哪裏去。不過……也算是好筍了。”

    更讓他驚訝的是，那孩子竟直接跪在戰場上。

    “東淩願臣服於北昭之下，為北昭附屬。”他竟直接跪北昭皇帝謝承璽。

    謝承璽這是真驚訝了。

    饒是陸硯書都忍不住抿起了。

    “胡鬧！還不快將陛下帶回來，我東淩鐵骨錚錚，怎可為北昭附屬！荒唐！簡直荒唐！！”眾朝臣隻覺一掌拍在自己臉上。

    “陛下，您萬金之軀，上跪天，下跪列祖列宗，怎可跪敵國皇帝！”為首的蕭大人滿臉急切，他曾教過年的玄霽川，勉強算是天子帝師。借著幾分誼，在朝中頗得玄霽川信任。

    如今想拿新帝，想順理章的接管帝。

    誰知，小皇帝跪到對麵去了，求北昭皇帝庇佑。

    為北昭附屬，那東淩將不再是完整的國家。北昭將會接管東淩，與東淩一同治國。

    “念念年，不通治國之策，又無親族幫襯。聽聞北昭陛下仁善，又有何不可呢？”他記得蕭大人，幾次三番給父王送姑娘，曾氣得母後哭了許多次。

    蕭大人寒著一張臉，上前就要將他帶回去。

    當眾迫小皇帝開口服，可小皇帝服到了對麵，更讓他憋屈。

    說出口的話，謝承璽又怎會讓他收回去？

    更何況，如今北昭本就有一統天下的能力，無非是不願惹得百姓，不利於抵抗上界。

    他才忍耐至今。

    如今，玄霽川已死，且鬧的天怒人怨，民不聊生。

    新上任的小皇帝又俯首稱臣，他如何會放過此等機會？

    朝宗無數弟子淩駕於半空，虎視眈眈的看著東淩。

    “我北昭向來以理服人，但東淩若不講理，我們也可以比劃比劃拳頭。”

    東淩皇室早已失了民心。

    自玄霽川死，前來助陣的妖魔二族也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謝承璽冷笑，他那好師兄玄玉也不知出了多力。

    嗬，什麽師兄。

    原本便是魔族之主。因覬覦師父才拜在無妄山。

    原以為東淩為北昭附屬國，　會費一番力氣。

    卻不想，竟比想象中更輕鬆。

    “傳聞東淩百姓各個驍勇善戰，最是難纏，沒想到，他們竟不曾抵抗？”北昭軍隊駐東淩時，百姓竟出奇的冷靜。

    “因為有對比。誰攤上玄霽川那樣的瘋子，百姓都會對未來的日子到恐慌。”喜怒無常，殘忍弒殺，連屠三城這種事都能做出來，誰不怕？

    邊關之間，各城百姓互通往來，甚至大部分還沾親帶故。

    玄霽川此舉，已經將東淩的國運敗得一幹二淨。

    說起來，就算小皇帝不曾歸順，謝承璽也早已生出念頭。

    結局隻會更慘烈，東淩臣服，早晚的事。

    “派些弟子保護玄念。”

    “他爹娘腦，他卻是個拎得清的。玄霽川，也算歹竹出好筍了。”

    東淩皇宮。

    陸朝朝站在池邊，瞧見小孩兒巍巍的將幹枯的蓮花放進水中，裏默念著什麽。

    “這花，活不了。”淡淡道。

    小孩兒警惕的轉，東淩皇權更迭，若不是有謝承璽派來的人護著，恐怕早沒命了。

    “你是誰？你怎知活不了？能不能活，我都要試一試。”他小心翼翼的後退一步，將幹枯的蓮花擋在後。

    “清晨的第一滴珠，吸收月華擁有天地靈氣。你若日日灌溉，或許能重新生。但，隻是或許罷了……”

    小孩兒眼眸微亮：“真的？不管能不能行，我都要替母親試一試。”

    “姐姐，謝……”話還未說完，麵前卻空的，再無影。

    念念了眼睛：“我眼花了嗎？算了，不管真假，都要試一試。”

    他看了眼蓮花，又往奉先殿走去。這裏，供奉著東淩逝去的列祖列宗。

    他低垂著頭，小聲的低喃：“先祖們，不肖子孫念念前來認錯。我是東淩的罪人……”

    每一日，他都會來此懺悔。

    他或許會是史書上斷送東淩的罪人，但他曾走出宮門親眼看過。

    北昭接管後，百姓臉上的笑容更多，也更歡喜了。

    再不複，當初的恐慌。

    罪人，便罪人吧。

    父親造下的孽，總要有人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