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伶陷沉默。

    他的腦海中，再度浮現出那道白白發的影……雖然他與極君不過相了不到半小時，但對方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在這樣一個陌生而絕的時代，能夠遇到可以和自己同頻流的人，本就是難得可貴的。

    “不過，檀心想以極君的靈魂作為驅，恐怕沒那麽容易。”文仕林再度開口，“檀心隻是八階，而極君則是九階……他幾乎沒有勝算。”

    但他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也不好說，極君的壽命已經到頭了，實力肯定不如以前……”

    陳伶回想起極君的影，皺眉正說些什麽，一道刺耳的警報聲突然回響在極城的上空。

    嗡——！！

    嗡——！！！

    嗡——！！！！

    這聲音打斷了陳伶的思路，回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與此同時，那些分散在各的黑執法，像是收到了什麽消息，立刻在城搜尋起來。

    “看來，他已經開始手了……”

    ……

    西城，小樓。

    “嗯，嗯……我在聽。”

    “……”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們都在一起……你們的關係一定很好吧？”

    “……”

    “三區啊？不好意思，因為我也是剛睡醒……三區是什麽地方，能跟我講講嗎？”

    “……”

    “極界域裏，還有地方生活的這麽辛苦嗎？你們到極城裏一定很不容易吧？”

    “……”

    風雪在雪白的窗外嗚嗚作響，被冰封的骸無聲的倒在房間各，那一張張的蒼白的麵孔彼此依偎，在門口一個白白發的影正搬著椅子，認真的聆聽著。

    極君輕輕抱著玲兒的，時不時的點頭，目複雜無比。

    “陳伶啊……我也認識他，雖然看起來不近人，但其實人是好的……他其實沒有死，你們知道嗎？他剛才去替你們報仇了。”

    “……”

    “還有那個孩子…………趙乙是嗎？放心吧，他也活著，我在基地門口把他救下來了。”

    “……”

    “不，不用謝我……我其實什麽也沒做。反倒是我需要道歉……如果我能維持極不散，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

    “和靈魂談嗎？我不覺得我很厲害。”

    極君一隻手著玲兒被凍的頭發，緩緩閉上雙眸，

    “我其實不太擅長和別人談，以前我都是在實驗室裏和儀們打道……當我獲得這個能力之後，我更是沒有睡過一天好覺。”

    “我能聽見死在戰爭中的痛苦靈魂在哀嚎，我能聽見他們在絕中呼喚著人的名字，我能聽見他們哭泣著盤算自己這輩子做過的好事，然後質問上天為什麽要他們經曆這些苦難……他們的痛苦，他們的不甘，他們的哀求，他們的怨氣，始終都在我的耳邊回……”

    “所以，我總是自己躲起來，試圖逃避這些聲音。”極君像是回憶起了什麽，無奈的笑了笑，“但就算我躲起來，苦難依然在那，隻是我蒙住耳朵聽不見罷了……”

    “但這一次，我不想再躲了。”

    極君緩緩抬頭，目過霜白的玻璃，向外麵這座死寂冰冷的城市。

    “這座城因我而起，因我而滅，至……我要聽見它的聲音。”

    嗚嗚嗚——

    窗外寒風呼嘯，發出低沉嗡鳴，如泣如訴。

    “總之，很高興認識各位。”極君回頭看向屋，“謝你們沒有謾罵我，襲擊我，而是在這裏安靜的和我說一會話……”

    “諸位，請登天吧。”

    隨著極君話音落下，他眼瞳中流轉的極越發璀璨，一陣虛無的磁場之風從屋卷起，淡薄而變幻的微，開始在空氣中蔓延……

    那是極，從滿屋飄出的極。

    這些極離骸的囚籠，在極君的目送下過屋頂升上天空，像是縹緲的輕紗，無聲消失在天空之上。

    最後一縷微從玲兒飄出，輕輕搖晃著，像是在對著極君揮手告別。

    “再見，小妹妹。”

    極君出手，了玲兒的頭。

    隨著屋再度陷冰冷的死寂，白白發的影緩緩轉，獨自向街道走去。

    “好冷……好冷！誰能來救救我？”

    “媽媽……媽媽怎麽還沒回來啊？我好冷……”

    “媽媽去買煤炭了，應該很快就能回來，我們再等一等。”

    “為什麽，為什麽！！這點煤炭怎麽一下就燒完了？我……我還不想死啊！”

    “老天爺！我這是做了什麽孽？為什麽你要把我們一家活生生凍死啊……啊？？！”

    “活人！路上還有活人！！他憑什麽沒被凍死？！去死去死去死……”

    “……”

    此起彼伏的聲音鑽極君的腦海，他的目掃過周圍，看到有一對兄妹被凍死在家中，已然沒了氣息；看到一個母親抱著空無一的煤炭盆倒在家門之外；看到一家五口圍在熄滅的火爐邊凍雕塑；看到早早被凍死在路邊的乞丐，惡狠狠的瞪著眼前的一切……

    極君行走在冰天雪地之中，白大褂在凜冽風中飛舞，那雙極湧的神眼眸中，滿是憐憫與悲哀……

    他在這座城市的苦難。

    他餘掃過街角，神微微容，彎腰從一被棄的角落裏，抱出一冰冷的尚在繈褓中的嬰兒。

    “乖……乖……不哭了。”極君著死寂無聲的嬰兒臉頰，輕聲呢喃。

    此刻極城的幸存者，都在家中依靠煤炭苦苦支撐，街道上本看不見行人，那一襲白就這麽淹沒在呼嘯的風雪中，臉頰落的淚水，也被頃刻凍結冰。

    隨著他的前行，一道道淡薄的極，從冰冷的中飄出，它們的存在太過縹緲，以至於幾乎沒有任何一雙眼能夠看見。

    極君抱著繈褓中的嬰兒，走了許久，直到風雪中，一道背著黑匣的黑影，從遠勾勒而出。

    極君緩緩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