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大門近在咫尺，眼見分離在際，素夏終是沒忍住抱住姑姑哭出聲。

    城門口的士兵看過名籍與路引就會放行。

    一出城就是天各一方。

    素夏抱住姑姑不願鬆手。

    “咱們娘倆才聚首又要分離，我就像又沒了一次娘。”素夏哭著說。

    姑姑眼圈紅了，強忍淚水著素夏的頭發，“咱們家，數你聰明，姑姑相信你能好好活下去，為了姑姑也要好好活。”

    “你要幸福，這才是姑姑想看到的結果。答應姑姑過去的事讓它過去。你和青雲好好的。”

    素夏泣不聲，隻是搖頭，扯著姑姑衫隻不鬆手。

    杏子在一旁不好打斷，急得抓耳撓腮——

    隻差出聲，姑姑信呢信呢信呢？說好把真相寫在信上的。

    可人家這般痛苦，又不好做出無關痛的樣子。

    隻能站在旁邊左顧右盼，一下就發現了遠遠騎在馬上正看著們的青雲。

    “素夏？”搖搖二嫂的手臂。

    二嫂還在痛哭。

    “二嫂子？”急了，眼看青雲在向們靠近。

    “放手，讓你姑姑快走吧，你夫君來啦！”杏子見鬼似的大，連薛青雲都聽到了。

    這下素夏終於止住哭聲，回過頭，用紅腫的眼睛打量騎在馬上，已在距自己十米開外的青雲。

    的丈夫，正用一種既傷又迷的目瞧著。

    之後將目轉向被素夏拉著不放手的婦人。

    那子雅然玉立，不急不躁，與他目相接出善意的笑意。

    仿佛認得他，目和善，如春風化雨。

    他呆著片刻，口而出，“大伯母？”

    那人緩緩點頭，素夏卻一下擋在人前，警覺地看著青雲。

    青雲下來馬，慢慢地、猶疑地上前幾步，但又釘在地上，“真是你？可是，你不是早就……”

    “這次我真的要走啦，青雲你是好孩子，我把素夏給你很放心。”

    婦人和氣地囑咐著，像個一向關係和睦的親人那樣。

    素夏已經哭得如個淚人，看青雲一直盯著自己的姑姑便對他說，“你媽害我姑姑不淺，你還不滿意嗎？若攔一下，我便……”

    “姑姑，你路費可帶夠了？我出門得急，上沒那麽多銀子，等你安頓下來，寫信回來，我素夏給你帶銀子。”

    “我雖不很清楚往事，也知道你是素夏極為親近的親人……”

    他咬咬，“我真的不知道你和我母親到底怎麽回事。”

    他從懷裏掏出一包碎銀子，“這個路上使，方便。”

    素夏想推辭，姑姑卻接過那小包，安他道，“上一輩的恩怨在這裏了結，你要好好待素夏。”

    青雲怕馬上就走，急急說了句，“大伯父他，一直沒再娶。”

    這個嫻靜溫的子眼中頭一次閃過冷之，仍是聲說，“此生我與他不會再相見，他的一切不必同我說。”

    這溫卻比喊還決然。

    青雲聽語氣，但看眼睛也知道大伯父當年定是讓傷了心，無可挽回。

    素夏將信件一事忘得幹淨，杏子上前抱了抱姑姑，小聲說，“姑姑答應給我們寫信的呀。”

    姑姑燦然一笑，拍拍的手背，嗔了句，“鬼丫頭。”

    從懷裏掏出一封厚厚的信給杏子，在耳邊說，“你這樣多智勇敢，替我看好。”

    “放心吧姑姑，你信我就信對啦。”杏子真的開心，喜歡這個溫麗的子。

    目的達到，把裝著銀票的信封給姑姑，回頭對青雲說，“二哥放心，銀子雖不多，卻是六弟妹的心意，我替你盡孝也是一樣的。”

    幾人在此別過，姑姑牽著那孩子的手，離開京城。

    來時的馬車雇的是長途，專送姑姑。

    兩人站在城門口才意識到，自己要走很久才能雇到馬車可坐。

    “咱們騎馬回吧。”杏子眼睛轉到青雲的馬上。

    “騎不下三人。”青雲說。

    “所以，你走路，誰讓你是做哥哥的呢。”杏子波瀾不驚回道。

    素夏從來沒騎馬上街過，千金小姐出門不是轎就是馬車。

    “這……？”

    “放不下千金大小姐的款兒？”

    一咬牙，跟著杏子，兩人一前一後上馬，青雲竟也不阻止。

    杏子淘氣地同青雲道聲“再會”一拉韁繩，馬兒一聲嘶鳴，騰起四蹄飛奔而去。

    角飛揚，似雲霞燦爛。

    素夏從姑姑離開就一直不肯看青雲。

    心裏還在記恨丈夫不信自己。

    馬兒跑開了，抱著杏子的腰終於是忍不住回頭——

    青雲癡癡瞧著的背影，素夏臉一紅，下心腸回過頭。

    杏子騎湛，馬兒很快跑沒了影。

    猶嫌馬兒跑得慢，鞭子一下下在馬上，恨不得飛回家去。

    急著看那封信！

    信上字跡娟秀卻遒勁，當真是字如其人。

    一氣跑到家，進門上鎖，急不可耐將信拿出來。

    杏子和素夏一起認真讀起來，那是段很長的往事。

    ……

    老夫人枯坐屋，不許任何人打擾——

    人上了年紀，就回憶往事。

    本不想從前之事。

    然而孫天的失蹤，得失了理智，從前的事一樁樁浮現心頭，攪得不能安眠，甚至無力維持薛家主事人一貫的麵。

    需要歇歇，口氣。

    孫天待仁至義盡，為耗盡一生。

    從不把下人的死當回事，孫天已經不是下人。

    尋他，不全是為著害怕他跑掉泄了，是不甘心。

    孫天曾親口說過，對效忠到死。

    還說要死在後，做的守墓人。

    這樣一個人，跟了自己二十年了，突然帶著薛家的罪婦消失，不信！

    不為拿他，為自己的心。

    ……

    薛老太太年輕時是個極其霸道、執拗的人。

    可拗不過“天理婦道”“君父綱常”。

    的抵不過父母之命、妁之言。

    當時的薛家二爺前途一片明，為人左右逢源，是老夫人的父母為其挑選的最合心意的夫婿。

    抗爭過了，敵不過母親尋死覓活，父親一次次哀求，甚至下跪。

    “天下間子，哪有自己挑選夫婿的？傳出隻會說我們家門風不正，誰還敢求娶你的幾個親妹妹？”

    “你不看父母的麵，也要為你的幾個妹妹著想吧。”

    在家是大姐，幾個妹妹與甚好，也知道外麵人對子家風和清譽的看重。

    高門之沒人會自己挑丈夫。

    傳出去，一個“”字足以毀了全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