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茹茵正想著,已經看到遠的懸崖了。
這路是青石板的路,青石板旁邊有圍欄,路也寬敞。
若是師父在這里作畫的話,這個位置這個地方,正好放一個畫板,什麼也不會影響。
言茹茵往前再走了一段路,果然就看到前面的懸崖邊,架著畫框的師父影。
師父此刻正背對著,面對著懸崖和落日在畫松鶴圖。
遠遠的,過夕的余暉,言茹茵看到師父的那只白鶴落在松樹上,正搔首弄姿等著師父畫它。
師父很認真,側沒完全擋住畫板。
言茹茵看到沒擋住的那些畫里,大部分已經完了。
師父應該正在畫夕,師父說過,大自然本來就有的東西,那是賜予人類最好的東西,也是最難畫的東西。
所以,師父會留到最后潤。
言茹茵腳步不由放慢了兩步,此刻右邊是懸崖,左邊是山。
山有兩只猴子正在樹上攀爬跟著一路走來,偶爾傳來唧唧的聲音,吵的。
師父應該沒注意到的腳步聲。
言茹茵刻意又把腳步放慢了,離師父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放慢了腳步。
看著師父的背影,幾年未見他老人家,這會兒看著,明顯覺到師父的背影已經沒有以前那麼拔了。
老了。
師父也老了。
“師父……”
言茹茵往前走了兩步,忍不住輕輕的就出聲來了。
正在作畫的那老頭作僵了一下,手一頓,險些將手中的筆沾染到畫紙上一團。
好在他及時的止住了,手本能的了回來。
就在他把手回來的那一刻,有些慌的打翻了調盤。
山水畫的調盤不多,但全都打翻了,濺在老頭的服上。
老頭看畫沒弄臟,手里還著作畫的筆,轉頭看向言茹茵。
待看到面前的人真的是言茹茵的時候,老頭臉上一瞬間出現陣陣狂喜的表。
目又是激又是不敢置信的看著:“茵茵,你個死丫頭,你真回來了?我沒做夢吧?”
老頭臉上帶著兩撇胡須,大約是太興了,說話的時候,那兩撇胡須都跟著一抖一抖的,看著格外的喜人。
言茹茵看著,一時也覺得有兩分好笑,噗一下笑出聲來:“師父,是我,我回來啦。”
“你這死丫頭,回來了怎麼不早說?”
老頭更加的激,人就興的走到了言茹茵的跟前,上下打量:“這是恢復一些了?看著神氣還不錯啊。”
言茹茵點點頭:“恢復很多了,這段時間也理了很多事,有時間就馬上來看師父啦。”
老頭看著,輕哼了一聲,語氣和聲音都帶著些許的責怪:“還以為你徹底把師父忘了,忘記了要該回來呢?”
“怎麼會。”言茹茵無奈的苦笑一聲,說:“記著呢,知道師父不方便下山。”
老頭看著,有些抓耳撓腮的,似乎有些著急,不知道說什麼好。
言茹茵看師父這個樣子,心里更覺得有些好笑。
就知道,見到師父后,他必定會是這個表,是這個表現。
言茹茵無奈嘆了一口氣,指了指師父后的畫板,提醒他:“您看,那畫還沒做完,你添幾筆,畫完了再說。”
師父輕哼一聲,說:“有什麼好畫的?你都回來了,還作畫干什麼?”
隨即,似乎又意識到這樣說,會讓言茹茵太得意了,接著補充一句,說:“我得好好罵你,沒時間畫了。”
言茹茵好笑:“畫完唄,我還等著送人呢,您畫了,我就不用費心思準備了。”
下個禮拜就是婁老爺子壽宴,到時候送師父做的松鶴圖,別說還真合適的。
師父冷哼一聲:“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不是來看我,是為了給別人要禮的?什麼人啊?值得你這樣費心思。”
看師父那吃醋故做生氣的樣子,言茹茵覺得有些好笑:“是一個不重要的人,既然是您不喜歡的畫,不滿意的作品,送人了也免得堆你房間礙事。”
師父房間確實太多畫了,他又不愿意賣太多,尤其是那些滿意的,不愿意賣。
當然了,師父最重要的,還是有錢,不缺錢。
跟言茹茵這種鉆進錢眼里的人,不太一樣。
他更在意的,是藝造詣,跟言茹茵完全不同風格的。
聽言茹茵這樣說,師父便皺了皺眉頭:“行吧。”
隨即,他就在打翻的料盒上調了調,等挑出滿意的彩,就在畫上添上最后幾筆。
已經很好看很有意境的畫了,這幾筆添下來,看著更完了。
言茹茵有些意外,眨了眨眼睛,看著師父說:“師父真厲害。”
“那是,好看吧?”師父問。
言茹茵點頭:“當然好看,師父隨便畫畫就很好看,師父是最厲害的。”
言茹茵說:“我來幫師父收。”
師父說:“先等一會兒。”
說著,在畫右下側署名,隨即說:“收了吧。”
言茹茵擼起袖子,將其他東西都收拾好,這會兒功夫,山頂的更大,墨也差不多干了,將畫紙取下來,卷一個圓筒,塞進旁邊的畫軸里。
師父的畫,都是這樣收藏的。
大多數的畫,都是收進來之后,就再也沒有打開過了。
等收拾好了東西,言茹茵便將作畫的架子收起來,往旁邊一放,收在了護欄后面的卡槽里。
這卡槽是專門給師父收納畫架子的,一直都是如此。
看著如此絡的樣子,師父的神頗為欣的,“這麼多年沒回來,還知道怎麼干這些活兒,還知道孝敬師父,不錯,不錯。”
言茹茵聽師父這樣說,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
師父真是容易滿足啊,其實也沒干什麼,不過就是順手幫師父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師父就這樣了。
這些人,是真的。
用全部的心思都在。
所以,這麼多年,在那樣的生長環境下,還沒有長歪,便是因為邊確實有那麼多關心,真心對好的人。
言茹茵將師父畫的松鶴圖抱在懷里,對師父說:“師父,走吧,我們回去。”
“等會兒,先不回去。”師父走在前面,笑呵呵的對言茹茵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