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緣神就這麼跟著天兵走了。

天牢里安靜下來，被劍仙震懾的魔不敢彈，唯獨薛寧和老嫗能說上幾句話。

往老嫗那邊湊了湊，看了一會說：「我是修士，雖可修煉，但修煉仙……那估計是很遙遠的事。如果我做不到，最後應該會和你一樣。」

老嫗過來，薛寧說：「會找個地方安然終老，等著壽數走完，天人五衰，不讓他看見。」

老嫗笑了一下：「姑娘誤會。我與荒羽，不是你與那位仙尊的況。」

薛寧怔住，沒有多問，因為覺得人家可能不願意說。

但老嫗可能是在天界孤獨沉默太久了，也可能是真的想要在死亡之前說說心裡話，此刻面對境與相近的薛寧打開了話匣子。

「老其實也想像不到，對我與荒羽毫不留行刑的化劍仙尊也會犯下這樣的天規。他看上去是絕對的規則守護者。不過想來人的緣分就是這樣玄妙，若事事都能被料到，人生也沒有什麼意思了。」

老嫗娓娓道來：「我與荒羽——便是姻緣神。我一開始就知道他是神明。」

凡人是不能和仙人相的。

可那時老嫗年，覺得一切都有無限可能，並未把這些放在心上。

是姻緣廟守廟人的侄，自小就到姻緣廟幫著幹活，每日都會祭拜姻緣神。

不同於其他來許姻緣和意的凡人，小姑娘每日的拜詞都和吃的有關，今日想吃包子，明日想吃餃子，後日想吃麵。

那時日子不好過，吃喝都難，有一日忍不住吃了神的貢品，聽聞會惹怒上神降下神罰，便日日道歉，著肚子把自己的吃食擺在供桌上，算是補償。

可吃得實在簡陋，覺得不夠補償，長大些日子好過了，就開始搜羅各種食給姻緣神。

也是從那時開始，神明和有了聯絡，了他的眷者。

他看著活潑的一天天長大，為自己下一任守廟人，一輩子奉獻給他。

原以為不會答應，沒想到一口應下了。

只是私下的約定不被家人承認，及笄之年，被許了人家，那家人是個屠戶，五大三，家中有個早亡的妻，留下半大兒子，嫁過去就當繼母。

當然不想嫁，但父母之命妁之言，在凡間再重不過。

被迫定親那一日，是弦第一次見真正的神罰。

意圖搶奪神明的守廟人，結果自然是天打雷劈，家中房屋倒塌，父母渾是傷地帶著弟弟逃走，留下被人指指點點。

只能住到姻緣廟裡來。

沒了親人，也不覺得孤單，畢竟那樣的親人不要也罷。

有的神就夠了。

一直知道他是神，知道跟隨他是什麼結局。

只是覺得自己還年輕，有的是力量可以爭取改變那個結局。

可惜事與願違，人人都覺得自己是特殊的那個，但天地間真正特殊的人能有幾個？

沒有的。

至不是。

在姻緣廟中，從長子，二十七歲那年，接替了守廟人的職責，卻從那日開始再也沒見過的神明。

「我守著廟裡的長明燈等了幾十年。」

花弦，的名字是作為守廟人的姑姑給自己取的，聽說姑姑讀過書，所以才有資格做守廟人。雖然沒讀過書，但的神明教習字念書，也認得那些字，知道弦的意思。

「我那時以為，我為守廟人就是荒羽的目的，目的達到，他就不會再出現了。那時魔族已經開始進犯，人間很，我在姻緣廟很安全，覺得便是這樣慢慢老去死亡，也不算什麼壞事。」

可沒想到的還能再次遇見他。

那日風和日麗，在廟宇門前看到了俊如畫的神明。

他仍然是青年之姿，可卻一臉皺紋，滿頭華發，步履蹣跚。

他說他被困境，今日才找到辦法出來，幾十年對仙人來說彈指一揮，對凡人卻是脆弱的一生。

花弦沒辦法再以如今的面容對荒羽說出任何意來，能做的只是回到廟中，吹滅那盞長明燈。

終於等到了想要等的人，這守廟人的一生也不必繼續下去了。

希至不要老死在他面前。

「荒羽說，仙凡之為天地所不容。神仙有了恨就會沾染因果，會試圖逆天改命留住人，屆時必會天下大。所以天規不容許我們在一起，未免他開這個頭，同僚故意將他鎖進境，出來時已經是人間幾十年後。」

花弦緩緩說：「我能明白這段安排的意思。待他出來發覺我已老嫗，他該徹底明白我們的是個錯誤，是不可能有好結果的。為了凡人短短幾十年，要獨自痛苦相思千萬年，也很不值當。」

「我都明白，可不管是我還是其他人，都沒料到荒羽不願回頭。」

無論年年老，花弦永遠是荒羽的心中的妻子。

在不知道的時候，荒羽已經與結下了婚契，是哪怕年老也依然戴在手上的那隻代表著他的手鐲。

「所以姑娘你看，我們的況是不一樣的。」花弦溫聲說，「你是有機會的，但我沒有機會了。我也不怨這天上數位神明，他們也只是以大局為重。」

天規自有它存在的意義，既為神明，就該有取捨，有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