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莞當時下了心頭的火氣，不過惹著了可不是開玩笑的，沒兩天，便將李湛其人給拉個底朝天。

　　「他不是江城本地人，家境不是很好，跟你們家寒總同班，平時勤刻苦，經常晚上熬夜看書，惹來寢室其他同學怨聲載道，大家說他很自私，只顧自己，很考慮其他人。」

　　「他自視甚高，覺得寒門出貴子，『莫欺年窮』是他掛在邊的口頭禪。後來丁沛老師見他這樣用功，便同意他加研究組，他更是要上天了，覺得自己很了不起，越發努力學習。不過不管他怎麼努力，學習上總是比不過傅時寒，每次考試也讓傅時寒了一頭，勵志獎學金他拿得也比傅時寒。」

　　「但最重要的是，明德獎學金，學院每個年級只有一個名額，傅時寒年年都拿，而李湛總覺得傅時寒搶了他的明德獎學金，對他積怨已久。不過因為兩個人都在同一個研究小組，平時還要共事，不好撕破臉皮。」蘇莞拍了拍霍煙的肩膀：「所以就只能擺臭臉給你看啦。」

　　霍煙對於蘇莞的調查能力真是心服口服：「你到底是從哪裡知道這麼多？連人家想什麼都能得一清二楚。」

　　「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不風的牆。」蘇莞輕鬆地說道：「更何況，李湛這人雖然心思重，但缺心眼，說好聽了單純，說難聽了就是傻，有什麼不滿都會跟自以為信賴的人吐槽，就像上次在食堂讓我們聽見一樣，這種人可守不住自己的小。」

　　霍煙無言以對，既然知道了李湛的為人，自然就要離他遠一點。

　　今年正好是學校整六十週年的校慶，校領導極為重視，所以早幾個月就開始籌備了，要求每位學生都要參加。校慶的地點也定在了學校最大的貝殼育館進行。

　　在校領導的一番演講之後，傅時寒作為學生代表，也是需要上臺演講的。

　　當他一西裝革履，神飽滿地出現在禮臺之上，整個貝殼育館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這套價值不菲的西服是唐婉芝士提前了兩個月，特意去國外的名店訂製的，知道這次校慶的重要，更知道自家兒子能夠從各大學院穎而出為學生代表，是多麼榮耀的一件事，這意味著的兒子是何等的優秀。

　　傅時寒覺得這套服太過昂貴和高調，奈何唐婉芝士十分堅持，一定要他穿這一套，人靠裝，這次要兒子在萬眾矚目的禮臺之上，展現最完的一面。

　　貴當然有貴的好，這套質流暢的訂製西裝十分妥帖地修飾著傅時寒勻稱的形，恰如其分地襯托著他沉穩的氣質。

　　他那充滿磁的低醇嗓音，以最標準的普通話，擲地有聲地發言演講，掀起了場一陣又一陣的熱烈掌聲，與之前校領導的講話昏昏睡的氣氛截然不同。

　　傅時寒的稿子是他自己寫的，寫過一遍幾乎不需要識記，他便已經能夠背出來。

　　他不喜歡說套話，也討厭聽別人的空話和大話，所以在他的演講稿裡，充滿了年意氣，揮斥方遒，每一句都能真正進臺下那些熱青年的心裡。

　　霍煙坐在較遠的觀眾席看臺，認真地凝著傅時寒。從小學到高中再到大學，傅時寒經常被選為學生代表上臺發言，一年一年地見證著，玉樹臨風的翩翩年逐漸長大，長真正能夠獨當一面的男人。

　　青春年，家國懷。

　　霍煙一直記得，約莫是十四歲那年，藏了漫畫害怕被媽媽發現，於是溜去傅時寒的家裡，靠在他的房間的一角看。

　　後來家裡好像接到一通電話，傅時寒的父親在邊境公路救援人質，與恐怖組織員生死搏鬥，不甚落瀾滄江，生死未卜。

　　那一晚傅家雲佈。

　　十五歲的傅時寒安母親睡以後，回到自己的房間。霍煙看見他眼睛裡佈滿了，方才堅強的模樣全然不在，他形頹喪，彷彿半邊天都塌陷了下來。

　　於是霍煙走到他邊，想要安他幾句，卻不想他的整個了上來，跪在地上地抱著，那樣的用力，疼得全骨頭都要散架了似的，以至於印象深刻至今。

　　到他的抖，於是沒有掙扎，任由他地抱著自己，心想，能讓他發洩一下，也是好的。

　　那時候覺到一熱流從自己的頸項，的。

　　「煙煙，我真沒用。」

　　那是第一次，霍煙聽到傅時寒這樣說，一貫自信且驕傲的傅時寒，在面前剝開了堅強的外，出了最脆弱的一面。

　　無力保護至之人的絕，是那樣痛徹心扉。

　　後來父親獲救，雖然了傷，幸好傷勢並不嚴重，然而被劫持的人質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人質被窮兇極惡的歹徒割以後，直接從疾馳的車裡扔下懸崖，找到的時候，滿已經辨不出模樣了。

　　電視新聞裡，人質的家屬痛苦地哭喊著，緒激地質問駐防軍人，為什麼你們沒有死，而你們要保護的人卻死了，這是為什麼！

　　這是為什麼，傅時寒在父親長夜裡一接著一的悶煙中，找不出答案。

　　後來，傅時寒心中便藏了一個山河夢。

　　投筆從戎，鐵馬山河，以一腔熱報效祖國。

　　霍煙這一段漫長的回憶結束，傅時寒的演講也即將進尾聲。

　　在向父母和老師致謝以後，傅時寒的目突然變得溫起來，穿過重重人群，輕而易舉便鎖定了坐在東南角的霍煙。

　　蘇莞用手肘霍煙：「他好像……在看你哎！」

　　他的確是在看，那樣似水的眼神，湧著某種深摯的熱忱。

　　兩個人目在空中對接，他翩然一笑，溫潤似玉。

　　「最後，謝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孩，謝謝你的陪伴。」

　　從豆蔻年華至青春及笄，從始至終，一直陪伴著他，雖然兩個人經常吵架，霍煙也總是嘟嘟囔囔說討厭他，一輩子都不會再理他。

　　一路磕磕絆絆也走到了現在，見過他最意氣風發芒四的時候，也見過他落寞無措的一面。

　　「煙煙，往後餘生，也請多指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