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這麼久，天已經大亮了。

大公主早已斷，務府便沒有再給挑選母，而是選了幾個辦事細心，善于照顧小兒的保母過來。

陳亞明一大早，就親自將人送到了永壽宮。

翠竹含笑道：“辛苦陳公公了，大年初一，大清早就為大公主心這些事。這點心意，是貴妃娘娘請你喝茶的。”

為務府總管，陳亞明平時沒收各宮娘娘的打賞。但永壽宮的賞賜，他可不敢收。

“沒有貴妃娘娘提攜，哪有奴才的今日？奴才為大公主盡心是應該的，翠竹姑娘快別折煞奴才了。”

“你們幾個，好好照顧大公主，若有任何差池，小心你們的腦袋！”

貴妃娘娘家世顯赫，出手闊綽。在永壽宮當差的宮人，油水是最足的。

所以哪怕聽說了昨晚的事，這些保母還是對永壽宮趨之若鶩。

“奴婢們定用心伺候大公主！”

陳亞明朝翠竹拱了拱手：“務府還有其它事，若貴妃娘娘沒有別的吩咐，奴才就先回去了。”

“陳公公慢走。”

小孩子本就怕生，大公主醒來后，見床邊圍的都是一些陌生人，嚇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翠竹連忙上前哄道：“大公主，您別害怕，這些是務府新撥過來的保母，以后就由們照顧您的日常。”

保母們連忙道：“是啊，大公主，奴婢們以后會照顧好您的。”

柳貴妃雖是大公主的母妃，可從出生起，陪伴、照顧最多的是母們：“我不要們！我要娘和母妃！嗚嗚嗚……”

柳貴妃接到宮人的匯報，說大公主醒了，連忙起床趕過來了。

見大公主哭得小臉上滿是淚水，柳貴妃心疼極了，上前將大公主抱進了懷里，輕輕哄著：“韞兒乖，韞兒不哭。母妃在這里呢，不哭哈。”

那幾個母真是該死，自己做錯了事，被杖斃了還要惹韞兒傷心！

大公主被柳貴妃哄得漸漸止住了眼淚，但因為哭得太傷心，說話都在打嗝：“母妃，嗚嗚……娘們呢，韞兒怎麼沒看到們了？”

柳貴妃厭惡道：“們沒把韞兒照顧好，害韞兒生病了，母妃已經將們全部杖斃了！”

大公主才三歲，理解不了“杖斃”的意思，只知道是拿子打人，心疼道：“母妃，杖斃很痛痛的，您不要杖斃娘們，好不好？韞兒要去給娘們呼呼，呼呼就不痛痛了……”

柳貴妃了大公主的腦袋，滿臉疼：“傻孩子，們做錯了事，被杖斃是應該的，哪值得你同。”

大公主小小的臉上寫滿了不解：“母妃教韞兒讀《左傳》的時候，不是說里面有一句話‘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意思是一個人做錯了事，只要能認識錯誤，并且改正，就是好事。”

“為什麼娘們犯了錯，就不能原諒們呢？母妃，韞兒不懂……”

柳貴妃一時語塞。

韞兒是陛下唯一的孩子，哪怕只是個公主，也希韞兒長大了能知書達理，不墮大周公主的威名！

所以，盡管韞兒才三歲，也經常引經據典教韞兒道理。陛下也親口夸贊過，韞兒被教養得很好。

可明白那些道理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一回事。柳貴妃可不會為了幾個奴才，克制自己的脾氣。

“話雖如此，但韞兒更要記住，你生來就是金枝玉葉。奴才們若是敢對你不盡心，你怎麼置他們都是應該的。”

真的是這樣嗎？

大公主歪著小腦袋，還是想不明白。

“好了，韞兒該喝藥藥了。等韞兒的病好了，母妃帶你到院子里堆雪人好不好？”

大公主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了：“母妃最好了！韞兒要堆雪人，堆一個母妃，堆一個父皇，再堆一個韞兒！”

永壽宮里一片歡聲笑語。

……

京城，城北。

東富西貴，南賤北貧。

住在城北的，都是一些貧苦百姓。但這里有一戶人家，格外與眾不同。

因為三年前，這家的婦人生下兒子后，被務府選中，進宮給大公主做母去了。

大公主是貴妃娘娘的兒，那可是他們平時想都不敢想的天潢貴胄，居然能去伺候，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這三年，母的月例，再加上宮里貴人們逢年過節的賞賜，這家人的日子眼可見地好了起來。

那婦人的丈夫，早些年給人做工，不慎從屋頂掉下來摔了癱子。

他們本來就有一個兒要養，生下兒子后，全家更是連飯都快吃不上了。卻因為這個大造化，了城北最富裕的人家。

頓頓有吃不說，把兒都養得像大戶人家的小姐一樣，還請了夫子教讀書習字。

九歲的楚大丫，對宮里的那位貴妃娘娘十分激，一直覺得貴妃娘娘就是菩薩！

哦，不，現在不楚大丫了，夫子重新給取了個名字，楚夕。

因為是在夕時分出生的，夫子說，現在就能看出是個人胚子，等長開了一定會擁有麗的容。

不過爹爹和街坊鄰居，都記不住這麼文縐縐的名字，還是一直楚大丫，讓楚夕很是苦惱。

賣進宮的母，分死契和活契。

死契的銀子多一些，只是今后就不能回家了，要一輩子在大公主邊伺候。除非哪日主子們給了恩典，還自由。

活契的銀子要一些，但年滿二十五歲，就能到務府拿回賣契出宮。

楚夕記得，爹爹說娘親舍不下家人，簽的是活契。二十二歲那年生下了弟弟宮，伺候了大公主三年，今年剛好二十五歲。

楚夕一邊給癱瘓的爹爹翻，一邊期待地問道：“爹爹，娘親什麼時候回來呀？弟弟都不知道娘親長什麼樣，我也三年沒見到娘親了，真的好想娘親……”

楚弟搖著撥浪鼓，笑呵呵道：“娘親！娘親！想娘親！”

楚父一臉憧憬地著門口：“幾日前，你們娘親就托人帶了話，大年初一便去務府領自己的賣契，回來和我們過年。”

“我們一家人，以后再也不用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