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目四。

尸山海哀鴻遍野，這世界早已被邪魔災厄侵蝕得千瘡百孔，搖搖墜。

這是與暗的最終一戰。

破曉劍哀鳴著刺進心口的一刻，云清清目始終堅定、無悔。

卻也憾。

若能再強一些，再強一些……是不是就可以更早地阻止這一切，不至于走到這一步？

 可惜，做出抉擇時便已明白，不可能有第二次機會了。

有撕心裂肺的呼喚自遠傳來。

是誰？

 緩緩轉頭，卻始終沒能在魂飛魄散前，看清那人的臉……

 云清清驀地睜眼，發現自己仍端坐在小榻上。

剛剛的夢境……

 仍是只記得夢見了前世，再細想便如輕煙薄霧般消散，了無痕跡。

以現在的境界，本無法以任何法窺探前世的自己，哪怕是夢中的自己。

了額角，不再多想。

回過神，突然耳尖一，看向蕭長珩睡著的那張床。

隔著輕紗帷帳，約能看到里面的人已坐起，有極力抑的/息聲傳來。

能覺到里面人的視線正落在自己上。

云清清站起走過去。

的手剛到帷帳邊緣，里面突然出一只大手抓住的手腕，將拉了進去，跌進一個灼熱的懷抱。

云清清撐住他的膛，急急抬頭正要開口，卻在看見他表的時候頓住。

男人額角布滿細汗，眼尾泛紅，滿目的悲痛和恐慌中摻雜著幾分茫然。

在對上的視線時，那雙眼中的緒逐漸消退，恢復平日見慣了的深邃莫測。

甚至能聽到他腔如鼓般的跳，由急促漸漸安定下來。

云清清蹙眉道：

 “做噩夢了？”

 蕭長珩聞言一怔，片刻后垂眸松手：

 “……記不清了。”

云清清盯著他看了片刻，點點頭起，拉開帷帳，又打開窗讓照進屋。

“接人的車馬也該快到了，我去看看。”

蕭長珩安靜地目送離開，這才收回目，大手緩緩按住心口，攥起了拳。

又是那個夢，每每醒來腦中總是空一片，什麼也記不住，卻總能清晰地意識到是同一個夢。

但這一次跟往日不同，夢境中那如被剜心般的痛苦有如實質，驚醒仍心有余悸。

直到進視線，空的心口突然被重新填滿，那些沒來由的恐慌驟然消散。

蕭長珩攤開掌心，凝視了許久，又緩緩握，心頭一個聲音不斷囂，越來越堅定。

……

 這山寨當初被剿時錢財資也都抄得差不多了，不過南征等人找到了一些人販子屯下的糧食，簡單起灶做了頓飯。

在等飯的時候，云清清發現王府侍衛不知從哪里搬出來許多箱子，上面打開一箱，竟是滿滿一大箱子金銀珠寶。

不由得挑眉：

 “這哪來的？”

 就那麼幾個人販子，可不像是能攢下這麼多財寶的樣子，真有這麼多錢財的話也不至于干這種拐賣姑娘的勾當了。

嚴浩初在后嘆：

 “這可都是彤彤找出來的。”

云清清從嚴浩初那里，聽說了自己新收的小徒弟的壯舉。

當然他也是從被解救的姑娘們那里聽來的——

 那老婆子當初抱走彤彤，是看娃長得太漂亮，想要多賣些銀錢的。

然而這娃兒到了山上不哭不鬧，一個勁沖著人販老大笑。

還顛顛地跑到桌下一個死角，不知怎地就撿出一枚大銀錠子來，正是人販子之前清點錢財時不知掉哪去的那一錠。

這下可把人販子老大給稀罕壞了，說這娃娃是小福星啊，可不能賣了，得好好養著。

娃娃也不怕生，就坐在他懷里啃桌案上的水果，吃飯的時候也怎麼那些專門給準備的粥湯，一個勁兒沖著菜手。

人販子老大更開心了，說這孩子隨他，干脆要認做干閨，讓喊爹爹來聽聽。

娃娃咯咯笑得直拍手，但就好像聽不懂他的話似的，就笑，怎麼哄也不喊人。

人販子老大也沒多想，只覺得娃兒太小還不會喊爹，以后慢慢教就是了。

結果等人販子老大出去忙別的事時，娃娃突然沖著人販子的二把手喊了聲“爹爹”！

 老二嚇了一跳，又有點得意，說這娃剛剛說什麼都不肯喊老大，這會兒倒主來喊自己了，這是不是說明福星娃娃跟自己更有緣份啊？

 后來小娃娃也不知在二把手耳邊說了什麼，他突然變得神神的，抱著娃離開了。

人販子老二再出現，是被老大拿刀抵著回來的。

兩人反目仇大吵了一架，竟是娃娃領著二把手在山后找到了一個地窖，里面裝滿了山匪存下的財寶。

二把手眼睛都綠了，當即就決定把事瞞下來，等同伙轉移窩點后，他再找個借口分道揚鑣，自己悄悄回來搬運財寶。

地窖里好東西太多了，他忍不住揣了一把珍珠翡翠在懷里才離開。

哪知剛回到寨子就被娃娃“不小心”給掀了底，老大當即對他起了疑心，搶過娃娃刀把他押了回來。

二把手連聲喊是誤會，小娃娃卻在一邊拍手咯咯直笑，說爹地說了，財寶都是他的，以后給寶寶買吃不完的大。

老大當時就怒了，二把手見勢不妙也起了殺心，當即面一變指著關姑娘的房門說：

 “跑了！快抓住！”

 老大下意識地回頭查看，二把手眼神一狠，拔刀就捅老大心頭。

老大反應過不對勁立刻想閃，卻已躲不開，他在最后一刻猛一刀抹了二把手的脖子，兩人就這麼同歸于盡了。

其他人販子都傻眼了，正不知該如何是好，那小娃娃又拍著手笑開了，竟一點都不害怕，還把小手進里吹起了口哨。

接著就聽四周陣陣狼嚎，向來不接近山寨的狼群竟然不管不顧地沖進來了。

那些狼十分邪門，起先有人跑到屋里關嚴門，但那狼竟懂得直接撞破窗子跳進去，很快屋里就傳出慘。

姑娘們躲在屋里瑟發抖，好在狼群只顧著追外面逃竄的人販子，似乎沒有發現這里面還有人。

后來只聽得外面的狼嚎和人聲都漸漸消失，也不敢，直到云清清等人出現。

嚴浩初講完，臉上出幾分探詢，低聲音問云清清：

 “哎，大師，您說狼群真的是沒發現關那些子的房間嗎？還是說……它們的目標本來就只有人販子？”

 “那些狼……好像很聽彤彤的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