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午飯，許飛吃的很難過，他覺得他和阿笙生分了，不再輕易展喜悲，用漠然的表和淡淡的微笑，生生拉開了他們的距離。

把菜夾到阿笙和妻子碗裡，阿笙說：“謝謝。”

他低頭吃飯，撐著沒有在們面前哭出來。

事實上，他早就想哭了，見到阿笙的那一瞬間，積多年的眼淚險些洶涌而出，他有很多話想跟說，但話到邊，所有的千言萬語，卻在下一秒變了無言以對。

飯後，許飛送阿笙回去，離開學校，他出手臂，輕輕摟著的肩：“阿笙，雖然我們多年不見，但我還是曾經的許飛，如果你想哭，不要撐。”

可最終沒哭，低頭看著腳下的路，走的認真，似是擔心道路不平穩，一不小心就會摔倒一般。

後來說：“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回到了2001年，我們全家移民國，我在那裡學習長，過得很開心。”

許飛問道：“現在不開心嗎？”

很久沒說話，再開口，角蘊著笑意：“現在也開心，我爲夢裡的自己和現實中的你們到開心。”

許飛眉梢，深吸一口氣，語氣顯得很輕鬆：“你想去哪兒，我陪你。”

……

記憶中的長河已經有些渾濁了，百家茶店依然存在著，不存在的是人。

茶店有好幾位員工，煮茶的是位中年人，並非六爺子，許飛了一壺茶，端到外面倒給阿笙喝。

“六爺人呢？還有六……”說著話，低頭用指甲摳弄著桌，聲音刺耳。

“六爺得了癌癥，爲了籌備手費，把茶店賣了，不過後來還是去世了……”停了幾秒，許飛接著說：“六還活著，搬到了鄰市，跟子住在一起，已經很多年沒回來了。”

阿笙木木的聽著，低低的應了一聲，再沒任何反應。

六爺的話猶在耳邊迴響：“沒事常回來看看，我和你六歲數一大把，指不定哪天你回來，我們就不在了。”

人怎麼能說沒就沒了呢？

看著悉的景，彷彿六爺和六還在，六爺在屋子裡煮茶，六坐在門口的小凳子納鞋底。

就是在這裡，把煮好的茶端給陸子初，他誇那茶很有人味。

他牽著的手，對說等以後他們老了，就來這裡居住。他說這裡的人和事沒有那麼多的彎彎角角，住得久了，人也會變得很乾淨。

許飛知道阿笙心裡難過，每次路過這裡他都會繞道離開，景生，難著呢！

阿笙默默喝了一口茶，死寂的心又有了細微的波，間隔時間太久，雖很久沒有再喝過六爺煮的茶，但的茶藝幾乎都是六爺教的。哪些茶水中，被六爺巧妙的添加過什麼，都能喝得出來，這茶……跟六爺煮的茶很相似。

把這事給許飛說了，他對茶沒研究，見先前煮茶的那位中年男人從店裡走出來倒茶葉，許飛住他：“你這茶藝都是跟誰學的？”

男人打量了一眼許飛和阿笙，問道：“兩位是本地人？”

“本地。”許飛淡淡的解釋道：“以前六爺還在的時候，我們常常過來喝他煮的茶，你這茶跟他煮的茶很像。”

男人笑了笑：“原來是這樣啊！你們口中的六爺是我六伯，我小時候跟他學過煮茶。”

“哦。”許飛恍然，問他：“你現在是這家店的老闆嗎？”

“算是吧！”男人憨厚，提著茶壺站在一旁，咋舌道：“這事不好說，正確的說，我撿了個大便宜，這家店是有人從別人手裡高價買下來送給我的。”

有人在旁邊喝茶，聽了店主的話，撇道：“不會吧老闆，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你還別說，這事還真讓我給上了。”店主看了一眼茶店，說道：“六伯去世後，這家店來回轉手了好幾次。五年前，陸先生來這裡喝茶，喝完我煮的茶，沒過兩天，就把這裡買下來送給了我，但卻有一個附加條件，要把這家店繼續開下去。”

阿笙微微抿脣，許飛也是一愣，看了一眼阿笙，這纔看向店主，遲疑道：“你說的陸先生，該不會是……陸子初吧？”

“除了他，還能是誰？”店主笑道：“當年他還是陸氏東，出手格外闊綽，我起初經營茶店不敷出，抱著試一試的態度，給他打電話，過不了多久，錢就打了過來，後來他還找人專門過來教我怎麼做生意，所以茶店生意纔會越做越好。”

周圍一片譁然，半信半疑的看著店主。有人聽了，嘿嘿笑了兩聲，完全當了笑話，顯然沒當真。

“後來，他有來過這裡嗎？”這話是阿笙問的，聲音沙啞。

當年他過來喝茶，想必是一個人。一壺茶，著是人非，他該有多落寞……

店主搖頭：“沒有，不過有時候我去t市，會通過書聯繫他。他話不多，和我見面，只讓我煮茶，不是一般的惜字如金。”

店主沒說，煮茶的時候，陸子初看著他，但目卻放的很遠，看似是在看他，但好像看得又不是他。

有人在一旁咋呼道：“我不相信，誰會平白無故買下這麼大一間茶店送人？你該不會是在誆我們吧？”

“我又不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做，騙你們幹什麼？”店主被人質疑，心裡或多或有些不快，但做生意習慣笑臉迎人，笑著回擊了一句，拿著空茶壺進屋了。

沉默的是許飛和顧笙，議論紛紛，當茶餘談資的是周圍茶客。

茶客甲：“店主擺明是在唬人，陸子初會把錢砸在一家小茶館裡？開玩笑。”

茶客乙：“陸氏財大氣，就算買下一百間這樣的茶店，還不是眨眨眼睛的事。”

茶客丙：“反正我不信。”

茶客甲想起一事來：“你們看新聞了嗎？陸子初出車禍，現如今還在重癥監護室裡躺著，聽說昏迷不醒，連醫生都束手無策，對外宣稱盡人事，聽天命。”

茶客丙笑了笑：“所以說老天爺還是很公平的，哪能什麼好事都讓他佔了。年紀輕輕要什麼有什麼，上天給的多，所以掠奪的時候，纔會格外不留……”

擺明了幸災樂禍。

許飛聽不下去了，轉頭正要回擊，卻有冰涼的手指抓住了他的手。

阿笙想說些什麼，但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掐住一般，發不出聲音來。

“阿笙……”他有些擔心，輕聲喚的名字。

似是被驚住了一般，阿笙有些神經質的回手，看著許飛，牽起角試圖微笑，“走吧！”

這一起，帶了木椅，只聽“呲啦”一聲響，椅子絆住腳，阿笙重心不穩，直接朝地面跌去。

剛纔說話的人有些意外，紛紛朝看了過來。

掙扎著要站起來，許飛過來扶，被擋開了：“我可以，我一個人可以……”

小時候跌倒，從未覺到很疼，家人說對痛覺遲鈍。每次摔倒，很快就能爬起來，但如今摔倒了，才發現那種疼是深骨髓的，疼的扎心。

手撐著地，先是蹲在那裡，把臉埋在膝蓋上，過了幾秒才站起。

有孩遠遠看到，咯咯的笑，沒有惡意：“這姐姐可真笨。”

阿笙聽見了，循聲去，不遠有幾個孩子手拉著手在長橋上奔跑著，宛如姿態輕盈的蝶。

許飛終究還是攬住了的肩，“他們剛纔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阿笙想說，沒放在心上，已經忘了，真的。

茶店被遠遠的拋在了後，只有那一縷茶香，落在心裡，催生出晚春的傷。

許飛沒問阿笙，無需多問。這座城對於陸子初來說太顯陌生，唯一讓他和這裡有聯繫的人，只有阿笙了，他買下這裡是因爲誰，不言而喻。

一路沉默走到了路口，*樹有了蒼老的痕跡，樹杈上依然掛滿了紅帶。遠遠的看著，曾經的曾經把和陸子初的名字寫在了上面，系在了枝杈上，希兩人能夠一生一世不分離。

他笑：“你還信這個啊？”

當時的半信半疑，現在……不信。

錯的時空裡，08年四月雨，陸子初來到這座城，在這棵*樹下，雨水打溼了他的發，旁邊有一對人正在許願，他笑了笑，轉遠去，背影孤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