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反映
周一林喬一進辦公室,就發現高組長桌上多了幾本化學書。
都不等林喬問,高組長自己就先說了,“我再不抓學點新東西,一班跟二班就要墊底了。”
“那倒不至于,你那兩個班績還是好的。”
林喬笑著拉開椅子坐下。
“怎麼不至于,前天老齊還跟我說,下半年準備多招幾個年輕大學生,最好理也跟著學學。”
比起化學實驗,理對材的要求更高,想要學生們都能參與進來,還真有點難。
不過齊副校長這話也不只是說說,新鮮給學校帶來的變化有多大,看林喬就知道了。
一個班進步2.
1分,一個班進步4.
3分,這才半個月時間,放以前想都不敢想。
“等你們這幫年輕人長起來,我們這幫老家伙就該退休嘍。”
高組長也還沒到四十,就發出了如上慨,“一會兒該上課了,我得去問問小禮堂批下來了沒有。”
林喬領著兩個班做實驗的時候是周六下午,他再想申請,已經來不及了。
不過他也不著急,畢竟林喬這邊一講完,其他班就知道是怎麼做的了,他也只是想讓學生們手試試而已。
剛站起,外面曲書記來了,進門就道:“小高你那個小禮堂沒批下來,老曾讓我來跟你說一聲。”
“沒批下來?”
別說高組長,林喬都有些意外,畢竟上周一申請學校就給批了。
高組長更是皺起了眉,“什麼原因沒批下來?”
老曲這人有些枝大葉,還真被問住了,“剛老曾沒說,要不我再去幫你問問?”
“算了,我自己去問吧。”
高組長說著就要往外走,老曲卻又向了林喬,“還有件事,曾校長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這又是駁回高組長的申請,又是找林喬,高組長和林喬對視了一眼。
“還是我先去吧。”
林喬說,畢竟曾校長先找的,兩個人總不好一起過去。
高組長沒有意見,轉又坐了回去。
林喬來學校有一個月了,打道的一直是齊副校長,還沒見過學校這位曾校長。
不過對方的事倒是聽說了一些,曾校長是這兩年才回來的,之前被打倒下放去養豬了,校長的位置也被人奪了權。
這種況在當年還多見的,尤其是學校,只是這兩年撥反正,奪權那些人又被下去了,這些老知識分子也都回到了崗位上。
養了十年豬,再回到學校,曾校長顯然并不太適應。
加上他年紀的確大了,十年下放生活也給帶來了不負擔,所以學校事務大多都給了齊副校長管理,自己只做一些重要決策。
見到曾校長人,林喬發現對方也的確是盡顯老態。
不同于齊副校長,曾校長手指大,一看就是長期干重活的,五十來歲的年紀也看著得有六十多。
更關鍵的是他的眼神,一片沉寂,里面已經沒有了蓬向上,沒有了對教育事業的熱忱。
林喬一見,心里便先沉了幾分,果然曾校長讓坐下后,開口便是:“我聽有同志反映,你不僅借用了小禮堂,還幾次三番占用學校資源,帶著學生們做一些對教學沒有用的實驗。”
幾次三番……占用學校資源……對學習沒有用……
要說這個反映的人對沒惡意,打死林喬都不信。
不過也沒急
著話,等對方說完了,才一抬頭,“我以為那十年已經過去了。”
這話轉得突然,還正正在曾校長傷上,曾校長一愣。
而林喬要的就是這一,把自己和對方同樣放到害者的位置上,“我以為那個人人腦后長著雙眼睛,說句話都怕犯錯誤的年代已經過去了,沒想到國家都改革開放了,還有人搞這種誣陷告的勾當。”
年輕姑娘目鋒利,就那麼直視過來,像是在疑,也像是在憤怒。
曾校長質問的話頓了頓,不覺想起當初那個有口難辯的自己。
林喬也并沒有咄咄人,見對方一時無言,很快又斂了神,“當然我說這是誣陷也不是沒有原因,您應該知道我是焦老師傷后,臨時幫他代課的。”
曾校長點點頭,這個他的確知道,不然也不會覺得這是小孩子胡鬧,并不妥當。
“那您知道我帶那兩個班這次的化學績嗎?”
這話又讓曾校長一愣,因為這次只是月末測驗,不是什麼大考,他又不教課,還真不是十分清楚。
“您要是知道,就不會這麼說了。”
林喬沒有要謙虛的意思,現在也不是謙虛的時候,“就因為我那些對學習沒有用的小實驗,高一三班這次的平均分跟上一名拉近了2.
1分,四班拉近了4.
3分。”
這曾校長還真是沒想到,就算老焦還在,也很難一下子提高這麼多分。
“所以我才說對方是誣陷。”
林喬為自己喊起了冤,“明明我是想激勵學生們努力學習,才想出的這些實驗。”
其實只是個代課老師,無功無過即可,哪怕兩個班的績下了一點,也沒有人會說,尤其是四班。
畢竟是中途才接手的,年齡又在那,能不讓兩個班徹底垮下來就不錯了。
但沒有,也因為沒有,高組長和齊副校長對一直都頗為欣賞。
如果曾校長再年輕個二十歲,或者沒經歷過那十年,他也會欣賞這樣的年輕人,可……
他抬手向下了,“你不要激,我找你來也只是了解下況,沒有要批評你的意思。”
林喬并沒有激,只是在盡可能爭取主權,然而這次對方沒再給開口的機會,接著又道:“不過這個小禮堂呢,你的確申請了,教學用的筆也被你拿去做了那什麼筆炸/彈,應該沒錯吧?”
這林喬無法否認。
曾校長就嘆了口氣,“年輕人想多讓學生們學點東西是好事,但你也要考慮到其他方面的況。
別的不說,是經費,用了那麼多筆和試劑就很容易被拿來做文章,何況我聽說你這個實驗還不怎麼安全。”
他是那時候過來的,一點小事都可能會被無限放大,變錯誤,自然希年輕人做事都能謹慎一些。
“這個事既然有人反映到我這里來,證明同志們已經有意見了,你以后還是注意點。”
意思是還是不建議帶著學生做實驗,林喬正要再說什麼,外面腳步聲有點,像是出了什麼事。
曾校長出去看了看,是初中部的幾個學生,正在往醫務室那邊跑。
“不是說簡單的嗎?高一那麼多學生做了都沒事,怎麼咱們鄭老師一做,培養皿就炸了?”
“你小點兒聲,小心被人聽到。”
“聽到就聽到,這一做就把自己劃傷了,還趕不上個學生,我還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做的呢……”
幾個學生顯然是去拿醫藥箱的,但這個鄭老師也太菜
了,還是在這種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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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喬當時心里就是一沉,果然曾校長看了一眼,“我就說這個實驗很危險,你要是有把握,能確保不會出事,你就自己做。
至于學生們,讓他們看看就得了,你也沒上過實驗課,不是一樣學得好?”
哪是沒上過實驗課?就是因為這些實驗上的化學。
林喬很想反駁,但對方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再說什麼也沒用,只能點點頭,回了辦公室。
高組長一見表,就知道不是什麼好事,“出什麼事了?”
“抱歉,你那兩個班的實驗恐怕不能做了。”
林喬把事和他說了說,“不知是誰盯上了我,連累你們班了。”
高組長一聽眉就皺了起來,“這誰這麼缺德,一點見不得別人好?”
見林喬坐在那里沒說話,比平時更加沉靜,又安道:“沒事兒,這跟你有什麼關系。”
“我知道。”
林喬當然不會為這個就陷自責,只是有點生氣。
大家都是當老師的,就應該都盼著學生好才對。
如果有競爭,那就明正大地爭,玩這些算什麼意思?
而且除了高組長,哪個又跟有直接競爭?高組長都沒說什麼,對方憑什麼?
這件事一出,高一一班跟高一二班果然很失,雖然高組長在課堂上演示了實驗過程,可那和親手做怎麼能比?
很快三四兩個班也知道了,林喬一進四班教室,就見下面蓬生長的小白菜們全打了蔫。
作一頓,把晾好的筆放到講桌上,“怎麼?自己的實驗果不想要了,我可就幫你們摔著玩兒了。”
“誰說不想要了?”下面立即有了反應,只是神頭都不太高。
“那我念一下名字,一組一組上來拿。
這個必須當場摔完,不能留到課后。”
“哦。”
同學們還是興致不高,軍子跟林喬一點,干脆直接問:“林老師,以后真不讓學生手做實驗了嗎?”
以前他們也不能手做,但那時候從來沒做過,也不覺得有什麼。
可自從跟著林喬做過兩次,知道做實驗原來是這麼有意思的事,再讓他們像以前一樣沒滋沒味地上課,他們總有些不甘心。
林喬一抬眸,就對上一雙雙滿含失又出期待的眼睛,心里突然有些酸。
穿越那會兒信息大炸,小孩子從小就接過各種趣味小實驗,等上中學的時候,已經對這些沒了好奇心。
眼前這些孩子卻因為種種原因,始終于一種知識匱乏的狀態,能往他們干涸的海綿里注一滴水,都足夠他們開心。
林喬沒有察覺自己的聲音變得很溫,“誰說你們以后不能做實驗了?”
軍子下意識看了齊懷文一眼,“不是說校長找到您,不讓您帶著我們做嗎?”
齊懷文沒說話,一雙桃花眼也了過來,看來就是這小子聽到了風聲,幫大家打聽的消息。
“學校那是怕你們有危險。”
林喬并沒有把大人那些齷齪事說給孩子聽,“再說學校不能做,還可以回家做,咱們家里也是可以做很多小實驗的。
實在不行,老師自掏腰包,也讓你們把實驗做了。”
看著那一雙雙如燈火般被點亮的眼睛,一挑眉,“這點事老師還是能辦到的,但你們也得把績給我拿出來。”
課上完,林喬就去找了齊副校長,“咱們學校的經費真不夠讓學生們手做實驗嗎?”
看學校的教學樓都是新建的,桌椅也不算舊,和原所讀的鄉鎮中學相
比(
齊副校長也沒瞞,“偶爾做點小實驗沒什麼問題,但要建實驗室,不夠,這個還得國家撥款。”
見林喬沒說話,他聲音溫和,“比起幾年前,現在已經好多了,別著急,一步一步來。”
能熬過那十年的老師都是有耐心的,對于齊副校長來說,學生能踏踏實實聽講,老師能安安生生上課,就比什麼都強,“你放心,國家需要人才,一定會重視對學生的培養,加大對教育的投資。”
林喬點頭,晚上回到家,一吃完飯就去了樓上寫材料。
對方可以反映,難道就不能反映了?
要給教育部寫信,闡明手實踐對學習知識的促進和重要,要求中學開設實驗室。
甚至都不用費什麼力,從自出發,從那些學生出發,就能理,寫上一大篇。
一口氣寫到脖子都酸了,林喬才后知后覺,這是跟那些學生共了。
穿過來這麼久,雖然一直表現如常,心底卻始終記得這里是一本書,這還是第一次如此共。
是啊……
這里每一個人都如此鮮活,有著自己的喜怒哀樂,有著自己的求,哪怕是遠離書中劇的人,怎麼就只是一本書了?
愣神間,有只大手落在后頸,接替了。
男人沒說話,力道也不重,林喬還是瞬間回神,轉頭問:“給教育部寫信,要郵去哪里?”
季鐸早就發現林喬今天不對,眉眼還是那副明艷的眉眼,人卻時不時出神,明顯心里有事。
吃完飯就上來寫東西,他也就沒打擾,見停下來脖子,才手幫著了下。
比起詢問出了什麼事,林喬現在更想要的顯然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季鐸言簡意賅,“你給我,我幫你郵。”
這就是林喬覺得他可靠的地方,他很詢問那些細枝末節,給出的永遠是最直觀的方案。
“那你等我再潤一下。”
林喬放了心,覺他掌心有些燙,這兩下還不如不,把他的大手拽下來,“你能到這個位置,沒寫過材料也見過吧?一會兒幫我看看有哪里需要改的。”
要論又紅又專,一個二十一世紀穿過來的,哪趕得上他這個土生土長的軍人?
季鐸就沒走,順勢把手搭在椅背上,就著翻看的作大致掃了眼容。
男間突沒突破最后那一層關系,肢間其實是可以看出來的。
至要是別人做這個作,林喬會覺得對方是在故意搞曖昧,季鐸做,卻覺得只是尋常,還把自己拿不準的幾指給男人看。
林喬實在不是很擅長這個時代的材料,季鐸說了兩,干脆把椅子拉過來,坐在旁邊幫寫。
都說字如其人,男人落筆大氣,比起端正嚴謹,反而于鉤轉間出幾分崢嶸,倒和他冷肅的外表不太相符。
不過和他外表不符的林喬這兩天見多了,很快就略過對方的字跡,注意起對方所寫的容。
林喬是從自手,以人,字里行間很能引起閱讀者的共鳴。
季鐸卻是從宏觀手,幾句話就把思想高度提上去了,然而他寫到一半,還是停了筆,“還是用你原來那份吧。”
林喬一愣,男人已經將筆帽合上,“對于上位者來說,質樸的比思想高度更能打人。”
林喬不知道他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但仔細一想,好像又確實是這麼回事。
“那就不改了。”
林喬把信重新謄
抄一遍,
就要裝進信封,季鐸又道:“再抄一份,寄領導人信箱。”
如今這位領導人很重視培養人才,高考恢復就是他一手促的,寫給教育部,說不定還真沒有寫給他有用。
林喬很快又謄抄了一份,一起給男人,有些不適的手腕,又有些好奇,“你不問問我出了什麼事嗎?”
“能猜出一些。”
季鐸收好信,把其他那些寫了容的紙也撕掉了。
這個習慣非常地謹慎,一般都是從事保工作的人才會養的。
說起來這男人話也,別人喝了酒話都會變多,只有他更加寡言,始終保留著一份謹慎的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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