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寂靜的夜晚, 他們如往日一樣相擁而眠。許是睡前胡鬧得太過,陸無昭頭一次很快便了眠,沒能等到沈蕪的夢囈便睡著了。
子不斷下沉, 意識遠去,漸漸飄遠。
耳邊突然嘈雜一片, 爽朗的笑聲和虛偽的客套不絕於耳,那些聲音模糊不清, 像是泡在水中, 悶悶的。突然某一個時刻, 水猛然褪去,一切聲音一腦湧進耳中,變得清晰可聞。
但聽得清楚了,反而人愈發不開心。
“恭賀殿下大喜,太子妃月貌花容,殿下俊朗風姿, 郎才貌, 般配至極!”
“恭喜太子殿下,這輔國大將軍可是王牌, 殿下與沈姑娘結為連理, 可謂是門當戶對,乃是我大霖之福啊。”
“哎,尚書大人同喜,聽聞令郎也覓得佳人, 孤向大人道賀。”
賀喜聲不絕於耳, 陸無昭在角落裏聽著,隻覺得心口悶滯煩躁,一鬱氣聚集在腔, 憋得難。
沈家,沈蕪嗎?也隻能是了,大將軍沈琮誌隻有這麽一個兒。
可阿蕪不是我的娘子嗎……
陸無昭覺得自己很奇怪,他應該走過去,將那些說話的人的舌頭都割下來喂狗,但他卻沒有那麽做。
他像個見不得的乞丐,獨自藏在照不進來的暗角落裏,自一般地聽著和旁人的故事。
太子殿下……陸之澤?他不是被他親手殺死了嗎?怎麽會……
畫麵一轉,他到了思政殿裏。
大殿之上,皇帝對太子和悅,十分滿意。
“太子近日表現得不錯,要戒驕戒躁,不可得意忘形。”
太子鮮被誇讚,破天荒的誇獎讓他喜形於,他笑著揖手,“謝父皇,兒臣還要謝父皇下了那道賜婚的聖旨,有了聖旨,沈蕪就算不願也不得不從了。”
“這些話出了思政殿就莫要再提了,”皇帝意味深長道,“若是傳到大將軍的耳中,隻怕要鬧翻天。”
太子意識到自己有些得意,忙賠罪:“父皇教訓的是,是兒臣口誤,沈蕪
傾心兒臣,此樁婚事乃是自願的。”
不是他誆了沈蕪,許下不可能兌現的承諾,用了手段騙來的。
陸無昭一瞬間眸銳利了起來,冷冷地刺向陸之澤,但太子和皇帝似乎都瞧不見他的不悅似的。皇帝還笑著對他說:“阿昭啊,你看看朕的兒子都要家了,你何時才能娶個王妃回家啊?”
“陸無昭”沒有言語,隻是淡淡地瞥了皇帝一眼,慢聲道:“不急。”
太子又在旁邊嘰嘰喳喳地說了半天,他說了自己討好沈蕪的計劃,用了很多陸無昭很不喜歡聽的詞,幾次陸無昭都想掏出懷裏的鞭子將他個無完,但他都生生忍住了。
陸無昭不明白為什麽。
有人將注意打到他的阿蕪上,他應該將他殺死,但他沒有,他隻是聽著,像個置事外的陌生人。
他心裏很難,有殺意在心中聚攏,越積越濃,但他卻始終沒有打斷那對父子興致的討論。
陸之澤在說和他之間的事,說他們每次見麵,沈蕪是如何對他笑的。陸無昭聽著太子說他們的關係是如何和緩的,突然有一種形容不上來的失落和難過。
他不想再聽下去了,他聽到自己說:“臣弟突然想起司中有事,先告退了。”
沒有再去看皇帝的表,行了個禮就往外走。
太子也匆匆告辭,追了出來。
殿外,太子兩步走到陵王邊。
“小皇叔不恭喜孤嗎?”
“陸無昭”冷淡地抬眼,“恭喜?”
他心裏有個聲音在說,殺了他,搶走。
太子笑得春風得意,“沈姑娘與孤投意合,可惜子不好,不能時常進宮,不然孤一定帶來親自謝恩。”
陸無昭沒有理會,徑自往前走。
“不好,據說活不長久,但孤還是要娶。”太子的臉上閃過複雜的表,“不過不礙事,哪怕隻剩一天,孤也會照顧好。”
陸無昭的眼神瞬間變冷。
誰說活不久,明明可以活很久,隻是子弱,不是短命!
“對了,小皇叔見過沒有?很漂亮,很溫,是個斂的子,孤想太子妃就該是沈姑娘這樣穩重又得的人來做。”
陸無昭愣了一下,隨即搖頭失笑。
斂?穩重?得?
的斂是每日都要對他說“我你”嗎?
的穩重是走路跌跌撞撞,總要尋到理由坐到他的懷裏嗎?
得?是總喜歡衫半掩地在他麵前晃悠,把他撥得起了興致又調皮地離開?
太子沒見過陵王這般笑容,他這個小皇叔不常笑,要麽便是冷笑,諷笑,可從未有過這樣的笑,像是聽到了什麽特別有意思的事一樣。
陸無昭的手指挲著扶手,眼眸半瞇。
他不由得又笑了笑,劃著椅往外走,“聽太子描述,天底下竟還有這樣完的姑娘,覺得有些意外。”
太子驚詫於小皇叔今日與他閑聊,便笑著追了上去,跟在他側,沒忍住多說了兩句。
“雖然小皇叔您沒見過,但孤相信,您見了也一定會覺得適合太子妃這個位子的。”
陸無昭角的笑微微凝滯。
太子妃嗎。
那是他的王妃,他一個人的。
可是為何他沒有當即反駁太子的話呢。
太子說的沒錯,沈蕪這樣的姑娘,他隻需見上一麵就會喜歡,但也隻能是他喜歡,旁人不能惦記他的娘子。
他為何不曾反駁,不曾斥責,而是默許了太子喚太子妃。
心口突然有些痛,仿佛從來不曾擁有的寶即將離去,那種不甘,那種求而不得,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自厭與自卑織在一起。離帶起了的痛,雖說不至於痛徹心扉,但也人十分不好。
陸無昭帶著這樣憋悶的緒醒來,慌無措,心口疼得厲害。
他睜開眼時,才察覺肩膀一片。
男人微怔,垂眸看去。
子的睡毫無防備地出現在視野中。
還未來得及去品味那個夢境的苦,他便被那一片涼的拉回現實。
恍然回
神,啞然失笑。
“都多大了,睡覺還流口水。”
心口的悶痛和不甘逐漸消散,他無奈地拿起幹淨的手帕,細致地拭著的角。
沈蕪閉著眼,但臉上卻帶著滿足的笑容,時不時地咂,還咽了咽口水。
陸無昭悶聲笑了出來,“饞這樣,夢到什麽了。”
給幹淨,才用帕子胡抹了抹肩膀,將人又摟回懷裏,長舒了口氣。
掌心到的是子膩白淨的,一垂眸,睫便能與的發相。
將人擁得更了些,不顧因為太過親近而不小心到了傷傳來的痛,陸無昭微微低頭,在子的額間印下虔誠的一吻。
天才亮,時辰還早,再睡一會吧。
……
時近巳時,主院中能約聽到寢殿傳來的子氣急敗壞的斥責的聲音,其間還夾雜著哽咽。
“你還想不想要了?你怎麽能這麽胡來?!”
“再這樣我就要氣死了,我管不了你,嗚嗚嗚……和離!和離!”
陸無昭抱著人輕聲地哄,一遍一遍道歉,保證自己再也不敢了,不要總是把和離掛在邊,他害怕。
沈蕪一聽這話,便也不再胡說八道,知道他難得有什麽便說什麽,知道他沒有安全,也不再嚇唬他。
由著他抱,主把頭埋進肩膀,“沒想到你也學會了哄人騙人那一套,不對,你本來就會。”
陸無昭任由發脾氣,一個字都不反駁。
“你下回可不許再這樣了,大師說你的要好好養著,不能承重,哦,對,也不能抱我,你放開我。”
掙開男人的懷抱,蹲了下去,掀開他的袍子,擔憂地盯著他的膝蓋瞧。
“痛不痛啊?”
陸無昭笑道:“隔著子,能看出什麽來?娘子不如將裳盡數褪去,才能瞧個分明。”
語出驚人,許是沒聽過陵王說這般浪之語,恰巧前來匯報工作的孟五進門時被絆了一跤,懷裏抱著的卷宗險些扔到地上。
孟五踉蹌幾
步穩住了,又連忙轉出了屋,還好心地把門帶上了。
沈蕪:“……”
漲紅了臉,一半是一半是氣,嗔了他一眼,“你快將我那個沉默寡言的夫君還給我!”
男人隻是笑著看著。
沈蕪的目又落回膝蓋,眉宇間又染上憂愁,低下頭湊近了瞧,不敢他,甚至放輕了呼吸。
“也不知你是何時將我的架到你上去的,不知了多久,疼不疼?”的語氣低了下去,“再這樣,我要與你分床睡了。”
陸無昭一聽這話,連忙保證絕不再犯。
早上醒時,沈蕪便覺不太對勁,自己的被人高高抬起,搭在了他勁瘦的腰間。
他側躺著,與咫尺之遙,清晨之時,有些不可忽視的熱源抵靠著,也屬正常。窘了一瞬,很快又反應過來一個問題。
隻要一曲膝,不可避免就會到他的傷。他翻不太方便,上又有一條限製了他的活,若是真的不小心到,他也不會吭聲。
“阿蕪,若我的完好,隻怕你會換一種方式醒來。”陸無昭開玩笑道。
沈蕪隻覺得他昏了頭,自認很兇地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站起就往外走。
“我去找程時來,若說不太好,我就書信給明心大師,他來治你,哼!”
怒氣衝衝的背影很快消失,陸無昭調侃的笑容慢慢收斂。
那個夢,他還是很在意。將支走,隻因他還需要去一個地方。
趁著沈蕪去找大夫的功夫,陸無昭不打一聲招呼地出了門。
“主子,這是要……?”
“去暗牢。”
孟五:“……夫人那?”
“無礙,回頭再哄吧。”陸無昭微微皺眉。
即便隻是一個夢,他心裏亦十分不舒坦,先去散了火氣,再安佳人吧。
陸無昭前腳踏進暗牢,寢殿傳來子的一聲怒吼。
“陸!無!昭!”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沒有二更啦。因為快完結啦,所以在這幾天不保證雙更,但都會日更的,
一更打底,雙更隨機~
前世的事會昭昭知道,不然隻阿蕪一個人記得不太公平。不,甚至還會有些趣在裏頭。甜妹阿蕪會治愈的,用各種方式。但是會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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