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王夫婦被掃地出門, 灰溜溜地回了王府。

    沈琮誌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以為自己躲出去就萬事大吉了，他實在低估了沈蕪的破壞力。

    “閨啊，你爹我在外征戰幾年時間你也沒把咱家怎麽著啊, 怎麽一嫁人就大變樣了？”沈琮誌將小夫妻倆推出府門，痛心疾首, “合著你嫁人了這就不是你家了？滾回你自己家折騰去！”

    包裹一扔，府門閉, 頗有再不來往的架勢。

    “都怪你。”

    沈蕪抱著包袱, 著車窗往外看, 眼穿，看著越來越遠的沈家牌匾，委屈。

    “阿爹都不來送咱們了，”沈蕪幽怨地歎了口氣，放下轎簾，“看來咱們是討人嫌了啊……”

    車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噴笑聲, 是芍藥和阿棠沒忍住笑了出來。

    連膳房都炸平了, 能不被趕出來嗎，能不討人嫌嗎。

    陸無昭將拳虛握放在邊, 輕咳了一聲掩飾笑意, 糾正：“也不算沒送。”

    起碼推著他們出了門，也算是送過了，隻不過態度十分不友好罷了。

    沈蕪氣得不行，撲到男人上使勁掐他, “怪你怪你！”

    陸無昭無可奈何, “怎麽能怪我呢，明明是娘子你非要玩……”

    沈蕪瞪眼，“你還反駁我！”

    “好好好, 是我的錯。”

    教訓完一個，沈蕪又挪到門邊，將簾子開一個小隙，瞪著兩人，“你們笑什麽？！好笑嗎？”

    兩個婢連忙低下頭，“奴婢沒有。”

    如果們能更好地將上揚的角下去的話，沈蕪就信了們的鬼話。

    這件事真的很丟臉。

    小夫妻倆回了家以後，暫時都將扮演角的事放在了一邊。

    才一進府門，正好撞見院子裏孟五和程時在拉拉扯扯。見他們回來，孟五忙鬆了手，大步朝二人走來。

    他抱拳行禮，放下手後，目擔憂地在兩個主子上打量，“主子，夫人，你們還好嗎？要不讓阿時來看看？”

    “……阿時？”沈蕪眨了下眼。

    孟五臉尷尬，閉上了，程時紅著臉走上前，一腳瞪在孟五的窩。撲通一聲，孟五跪在了地上。

    陸無昭：“……”

    孟五又連忙爬了起來，他頂著自家主子看廢一樣的目，繃著臉看著程時。譴責歸譴責，卻是一聲不敢吭，大氣不敢出，屁都不敢放一個。他隻是怕程時一不高興就給他下毒，僅此而已。

    沈蕪樂得看戲，倒是不知道自己和夫君出門一回，去宮裏一趟，又回家住了一宿，這兩個人的進展這麽大。

    程時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圍著沈蕪轉了一圈，“夫人，您有哪裏傷嗎？”

    沈蕪茫然道：“傷？沒有啊，何出此言？”

    程時道：“將軍府不是走水了嗎，聽說您當時正好在，沒傷著？”

    沈蕪：“……”

    陸無昭偏過頭，低低笑出了聲。

    “倒也沒有那麽誇張啦，隻是一個小膳房出了點小小的問題。”沈蕪要尷尬死了，“你們怎麽都聽說了。”

    程時道：“聽孟大人說的。”

    沈蕪看向孟五。

    孟五道：“聽司中兄弟們說的。”

    兄弟，還們？？

    沈蕪又看向陸無昭，男人角微勾，“我們出門，自然要調些兵衛保護。”

    沈蕪：“……”

    這可惡的權臣！可惡的皇族！

    惡狠狠地瞪了陸無昭一眼，走了。

    陸無昭搖頭失笑，無奈跟上。“娘子，莫要生氣，聽我解釋……”

    有道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轉日，陸無昭有事出了門，沈蕪在家逗貓。正無聊著，有客上門。沈蕪一聽門房老李來報是儀寧郡主來了，連忙把小白團一扔，去會客。

    褚靈姝在花廳等候，見沈蕪興衝衝地跑進來，一臉擔憂地迎了上去。

    “阿蕪，你沒事吧？”

    沈蕪一看對方關切神，心裏突然咯噔一下，猶豫道：“沒、沒事……吧。”

    褚靈姝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地打量，拉著的胳膊抬了抬，又看了看的腳，見一切無虞，終於長舒了口氣。

    回到位置上一屁坐下，將桌上已經溫了的茶一飲而盡，“謝天謝地，沒事就好。”

    沈蕪心裏的不安越來越重。

    可別是因為那件事……

    褚靈姝見沈蕪不甚明了的樣子，主解釋道：“我也是聽人說的，將軍府炸了？”

    沈蕪：“……”

    還真是那件事啊。

    “聽說你住的地方都夷為平地了？”

    沈蕪：？？？

    “我早上聽人說的，嚇壞了，趕出宮來找你。我去了一趟將軍府，打聽到說你們回來了，又連忙往這趕，看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哦對了，到底發生何事？”

    沈蕪神古怪，“一言難盡。”

    此刻更想知道究竟是誰謠言傳這樣。夷為平地？怎麽不說把京城都炸了。

    褚靈姝又飲了一杯茶，緩了緩緒。

    沈蕪在邊坐下，仔細觀察褚靈姝的表，說：“你有事要與我說？”

    兩個人十多年的姐妹分，互相之間很了解。褚靈姝不是個磨磨蹭蹭的子，可此刻卻顯得格外猶豫，不太像。

    褚靈姝手托著臉，苦惱地歎氣。

    “本來我也想來尋你聊聊的，隻是一時沒找到機會，今日來了，有些事我想問問你的意見。”

    “你說。”

    “你還記得上回你進宮陪我小住時，我跟你探討過一個問題。”

    關於子嫁人是否是人生唯一重要的大事這個問題。

    曾經迷茫地問過：“阿蕪，我時常在想，子終其一生，最重要的是便是嫁個好夫婿，再生個出息的、能宗耀祖的孩子嗎？”

    褚靈姝看著好友如今幸福的模樣，知道了這個答案是否定的。

    人生最重要的事是自己活得快樂，毫無憾，每個人都應當有自己的追求才是。

    當初反對過沈蕪和陵王在一起，後來旁觀他們夫婦相，發現確如沈蕪勸時說的那樣，陵王對沈蕪很好。

    褚靈姝是將門孤，承了皇恩被封為郡主，這些年寄人籬下，著皇權帶來的優待，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下場”如何，左右都逃不過與他國聯姻的命運。

    沒關係，這是該做的，早有覺悟。

    隻是後來，外邦使臣即將來朝的前夕，陸培承意外死。新帝繼位後，明確地表示過，不會用大霖的公主作為易的籌碼去換取短暫的和平。

    如今大霖朝強盛，四方來朝，周邊小國即便有覬覦的心，也無搞事的膽，褚靈姝慶幸的同時，又生出一迷茫。

    做了十年的心理準備去為這個國家奉獻自己的青春，但如今卻告訴不需要這樣做了，褚靈姝一時間不知自己該用什麽樣的心態去麵對未來的事。

    按理說，如今也十八了，早就該嫁人，可是……

    嫁人啊，嫁給一個如意郎君嗎？從未想過，也從未覺得自己能擁有選擇的權力。

    不嫁人嗎？不想再生活在宮裏了，不去宮裏又能去哪呢？哪裏是的容之所？

    得過且過了十年，褚靈姝已經不知道如何去爭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在後宮中生存不易，早就習慣了與喜歡的東西肩而過，習慣了為了別人的表揚與讚賞而去偽裝自己，強迫自己做本不喜歡的事，如何為自己而活，不會。

    沈蕪有些心疼，傾向前，抱住了好友。

    “靈姝，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問。

    褚靈姝的子僵了一瞬，片刻後，才低低地嗯了一聲，聽上去還有些不好意思。

    沈蕪笑了笑，鬆開懷抱，看著褚靈姝漂亮的五，手點了點褚靈姝眉心那顆風嫵的紅痣，“喜歡誰就嫁給他就好了，我的靈姝這麽，我不信他不願意。”

    褚靈姝抿著，微紅了臉，“阿、阿蕪，我來找你確實是因為男之間的事，我不懂，就來問問你。”

    沈蕪一臉自信，“你說。”

    不管怎麽說，可是過婚的人啊，理這點小事還不是手到擒來？

    別看褚靈姝話本沒看，的故事沒聽，理論知識十分富，但自己卻是毫無經驗，頭一回講自己的事，還有些赧然。

    “我曾經是喜歡過一個人，這個人你也認識啦，”褚靈姝飛快地看了一眼，不好意思道，“就是謝卿昀啊，我喜歡過他。”

    沈蕪一下愣在原地，神呆滯，“謝、謝卿昀……二哥？？”

    “啊，就是他啦……”

    沈蕪愣了會，猛地背過，閉上了眼睛。

    等會，捋捋。

    沉思了會，驀地又睜開眼，轉，不可置信地看著好友。

    “我沒記錯的話，你曾經為了阻攔我和陸無昭在一起，還打算撮合我和二哥來著是吧？？”

    褚靈姝神扭，點點頭。

    “你那會就喜歡二哥？”

    褚靈姝又是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你喜歡二哥，還撮合我和他？？”

    褚靈姝繼續點頭，“我是喜歡他，但是我也知道他一直都喜歡你，如果你也喜歡他，我……我可以放棄。”

    說到最後，的聲音變小了下去。

    將喜歡的東西或者人拱手讓人，或是放棄掉熱的事，對於褚靈姝來說，都不是什麽難事。

    喜歡的東西從來不會說，所以連失去的資格都沒有，從未擁有，又談何失去，隻不過是總在錯過罷了。

    沈蕪的膛劇烈起伏，在氣對方，更在氣自己。實在不是個好的朋友，一直不知道褚靈姝的心思。

    “你不要有事都憋在心裏，你可以與我說的，你不開心要說出來，想要什麽也要說出來。”

    “哎哎，你別這樣，別罵我，有人罵過我了……”褚靈姝想到某個人，又想到上次的爭吵，臉有些紅。

    沈蕪仔細回味了一下，又發現了點不同尋常的地方，“曾經喜歡，那你現在？”

    “我……我也不知道。”褚靈姝麵猶豫。

    沈蕪瞇著眼想了想，“是大哥？”

    褚靈姝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是臉更紅，往外側轉了轉子。

    “你以前喜歡二哥，現在喜歡大哥，是吧？”

    褚靈姝猶豫了一下，才道：“……我不喜歡謝脩禾。”

    “那你現在還喜歡二哥？”

    這回回答地十分肯定：“不喜歡。”

    沈蕪哦了一聲，又直白問道：“那大哥他喜歡你嗎？”

    褚靈姝臉上的紅愈發地深，著手帕，吶吶道：“他跟我袒了心思，但我拒絕了他。”

    沈蕪：“……”

    “他說他喜歡我好久了，從好多年前就喜歡，”褚靈姝鬱悶道，“這是在騙我，我才不信，他那麽花心，怎麽可能早就喜歡我，不可能的。而且他不專一，我不想同意。”

    “說什麽早就喜歡我，早喜歡我早做什麽去了？為何現在才說啊？他好奇怪。”

    “可是我猶豫著也想答應，因為他說了個我很心的話。”

    “他說可以跟我假親，助我逃離皇宮，婚後他會給我想要的自由，我想做什麽都行，就當一個屋簷下的朋友就好，他不幹涉我的生活，如果有一天想離開了，他會寫下和離書放我離開。”

    “自由”二字恰好是褚靈姝現在最的。

    沈蕪：“……”

    “他還說若是我不想離開，就一直住著就好，謝府缺人氣，他平時在軍中又很忙，府上缺個主人鎮宅。”褚靈姝皺著眉小聲嘟囔，“我又不是神，還鎮宅。”

    沈蕪：“……”

    沈蕪沉默了好半天，最終深吸了口氣。

    那些年的時候，大哥喜歡褚靈姝，褚靈姝喜歡二哥。

    這是三角啊……

    這事難辦了。

    且不說三角的問題，就說謝脩禾本人。

    老狐貍一樣的男人，從小到大就是鬼主意一大堆，得不行，他說的話沈蕪一個字都不敢信，實在是被坑怕了。

    “對不起，這道難題我不會。”

    沈蕪反複道歉，客氣地將好友請離，關起門來，開始發愁。

    不知道褚靈姝為什麽會覺得謝脩禾花心，在作風這事上，沈蕪覺得大哥還是正派的，沒聽過他對哪家姑娘朝三暮四、始終棄來著。

    但也實在不知道大哥說的話裏有幾句是真的。

    還有就是三角，實在不懂。

    好在如今應當不是那樣的關係了，二哥應當已經放棄，就隻剩下靈姝和大哥之間的糾葛。

    沈蕪自己琢磨了半天，也沒想明白。如果是男之間你我願，隻差挑明一層窗戶紙，沈蕪還能應付得來，隻要向前衝就是了。

    但這倆人的況顯然不同。

    陸無昭辦完公務回到家時，便看到自己的夫人在榻上，抱著膝蓋團一團，悶悶不樂，臉皺了個包子。

    他心裏也有事，心虛得很，以為有什麽風聲傳到了沈蕪的耳朵裏。

    走到榻前，將人抱到懷裏，不聲道：“怎麽了？”

    沈蕪歎了口氣，“夫君，遇上難事了，我該怎麽辦啊？好像都是我的錯……”

    要是早些能明白兩個哥哥和好友之間的事，就能早點幫上忙，也不知道靈姝自己難了多久，苦惱了多久，才主來與求助。

    陸無昭心一沉，他最見不得沈蕪不開心，連忙主坦白：“我真的不知道為何大家都知道了膳房一事，不怪你，都怪我，若不是為了我，也不會發生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