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萬商再次請教婦人
宋書生并沒有忘記舅舅舅母的囑托。
正事商討完了,他把新寫的戲本子拿出來太夫人品鑒。
萬商看他拿出個折子似的東西(
哦,雜戲啊!
那我應當還是能看進去的,萬商自信地想。
沒有手機可以玩的現在連繁字的戲本子都看得津津有味了,真是可怕。
興匆匆地接過來,先發揮現代職場人在一堆會議記錄里準找重點的能力,略過那些唱詞,大概了解戲里講了怎樣一個故事。
當世人看到宋書生新近完的戲本子,第一反應肯定都是“震撼”。
因為在這個時代里,父權難以被撼,所以子告父是極其罕見的一件事,違背了公序良俗。
但萬商作為現代人,什麼腦大開的故事沒見過?在看來,這個故事沒有特殊到哪里去。
于是,萬商的關注點顯而易見就偏了,忽然意識到一點——
宋書生你文筆好的啊!
第二折戲的倒序,更是一個非常好的安排,整個故事一下子立了起來。
萬商心里是這麼想的,自然也就夸了出來。
被夸文筆好?被夸會寫故事?宋書生顯而易見地愣了一下。
他絕無可能想到太夫人會是這麼一個反應!但愣過之后,他反倒是坦然一笑。
是啊,太夫人不就是這樣一個人嗎?別人覺得子告父如何瘋狂,但在太夫人這里,從來不是人云亦云之人。
父權至高無上又如何?只要你不在意它,它便沒有那麼重要。
宋書生覺得自己應當學習太夫人的心態。
萬商當然知道宋書生這故事其實是在他自己的真實世,不過相信宋書生不會像故事里的年輕人一樣自殺。
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臉上出為難的表:“你知道自己的長相偏向誰嗎?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接的人越來越多,某些大人見到了你,他們會不會生出疑,覺得你和某個人長得像?”
如果宋書生在長相上偏向了世家那邊,和他生父站在一起能看出明顯的親戚關系,那麼就算皇上在戶籍上幫他理好了,沒有人能從戶籍上拿到證據去質疑他的世,但沒有證據又如何呢?私底下依然會有流言蜚語蔓延開,當事人本沒法阻止。
宋書生道:“我舅舅舅母時常說,我長得很像母親,如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萬商生出兩手指:“兩個可能。
第一,你確實很像母親,這當然再好不過。
第二,你舅舅舅母只是厭惡你生父,因此哪怕你上有像他的地方,他們不承認。”
這種例子非常多。
以前萬商常聽自己一同事吐槽,說兒的眼睛又圓又大明明是像了,結果孩子非說眼睛這麼好看肯定隨了爹。
另一個同事也說,明明不挑食,老公不吃蔬菜,結果兒子挑食時,公公婆婆非說孩子挑食的病隨了。
反正孫子孫好的地方都是隨我家孩子,不好的地方都是隨了親家那邊。
宋書生畢竟沒婚,他舅舅舅母以前也不躥門子,他一個讀書人上哪里去聽家長里短的閑話,因此他還真不知道長輩們的心一旦偏了,眼睛真的就像瞎了一樣。
此時被萬商點醒,他才反應過來,太夫人說得第二種況完全有可能發生。
萬商說:“所以為了保險起見,你一定要先下手為強。”
萬
商點點戲本子:“找個機會把這個戲推出去吧,你寫得這樣好,即便我們不用手段,我都相信它能傳開。
要是我們扇扇風,想必它很快能為大家知的戲目。”
只要這個戲為耳能詳的戲,即便宋書生的長相隨了世家那邊,世人也不敢輕易用孝道來他。
不過,如果是為了這個目的,那一定要讓戲里的主角變得更“完無瑕”一些。
子告父是重罪,主角上既然已經有了這個不利因素,那就讓他除了這個之外,剩下的全是優點。
這樣極端理后,人們就會質疑“子告父真的不可嗎”。
“我覺得細節上可以稍微改一改……比如,在第一折戲里,年輕人使手段布樓破產,我們一定要把年輕人的那種痛苦掙扎的心描寫出來,還要強調布樓的可惡。”
萬商給出了一些修改意見。
比如,在年輕人使出第一個手段前,正當他掙扎猶豫,他看到一個白發蒼蒼、衫襤褸、又又的乞丐向布樓的東家乞討。
年輕人當時心里就想,如果東家愿意接濟這個乞丐,那我的手段就先不使了,結果就看到東家接放出惡狗驅趕乞丐,將人咬得奄奄一息。
年輕人把痛苦哀嚎的老乞丐送到醫館救治,才下決心使第一個手段。
本來就是戲嘛,完全可以設置一些戲劇化的場景。
之后每次使手段就都和第一次一樣,年輕人總想如果東家做了好事就放棄,如果東家良心做生意就放棄,如果東家不坑害貧寒百姓就放棄……結果東家永遠那麼可惡,年輕人所有手段都使出去了。
這樣一來,人們不會覺得年輕人心狠手辣,只會覺得東家自作自。
“然后第二折戲里,生母懷有七個月孕時發現真相,這里再加一個節。
就說聽見公公和丈夫謀,公公說為了以絕后患,最好把一同解決掉,丈夫求說不然等孩子生下來再說。
公公又說,只要徹底吞并店、把生意做大,丈夫以后還可以再娶淑、再生孩子,這個沒出生的孩子不要也罷。
丈夫沉默良久終是點了頭。”
這才是生母必須要假死的原因。
若不假死,等著的將是一尸兩命。
孩子尚在腹中,生父就謀劃要害他,這便算是他親自殺了孩子一回。
生恩自然就被抵消掉了。
“第三折戲,自盡這里,加幾個人來勸。
第一折戲里被年輕人救助過的老乞丐來勸,他攔著年輕人不讓做傻事。
所有前面被年輕人幫助過的人都來勸,但是勸來勸去,因為年輕人品格無比高尚,他還是在眾人的哀痛和惋惜中,自盡了。”
萬商說。
宋書生順著萬商的思路想了想。
他都能想象得出來,臺下觀眾看戲時肯定會被主視角帶著走,那麼多人勸年輕人不要自盡,觀眾肯定就盼著他能活下來,結果還是親眼見證了他的死亡。
那時,臺上的戲子有多哀痛和惋惜,觀眾就有多哀痛和惋惜。
這份哀痛和惋惜會大大弱化世人對“子告父”的反對。
宋書生很清楚照太夫人說的這麼改,那這個戲完全就是個工了,且這個工只要用對了就會有奇效。
萬一他的世在未來于人前暴,他會憑白掉很多桎梏。
太夫人這麼謀劃,顯然都是為他好。
宋書生心里。
萬商想著幫人幫到底。
道:“這樣,你這個戲本子就放我這里,我找人幫你改了,文風和你以往改編的雜戲截然不同,無論如何都聯想不到你上,然后送去外地,在外地先演起來,再一步步地引到京城里。
等這個戲出名了,絕不會再有其他人知道這是
你的先手。
(筆趣閣%小說)[(.co)(com)”
萬商笑著說:“不過這樣一來,作品的署名權就不屬于你了。”
宋書生:“???”
對上萬商戲謔的眼神,宋書生啞然失笑。
宋書生覺得自己好像被太夫人看作了需要被人哄的小輩,怕小輩的心太過沉重,所以太夫人忍不住開了開玩笑。
不過太夫人的玩笑竟然是這戲的署名權的歸屬?
玩笑話能現出一個人的真,要是一個人表現得謙謙君子,但酒后的玩笑話卻十分荒,那說明此人骨子里不是什麼好東西。
即便只是玩笑話,太夫人既然能這麼說,就知道十分尊重大家的果,不會拿著下屬的功勞使勁往自己臉上金。
宋書生越發喜歡太夫人。
他灑一笑,沒和萬商客氣,拱拱手道:“那一切就都給太夫人您了。”
萬商說:“我家老二已經往宮里遞了折,等皇上召見。
召見時必然會提到你。
為了不引人注意,你這兩天索就住在我們府里吧。
如此,若皇上想見你,你便打扮老二的親隨,悄悄就去了。”
要是皇上的詔令傳到吉祥街去,那誰都知道這里頭有問題了。
宋書生就會在還沒有準備好的況下,第一時間進京城貴人們的視線中。
宋書生便說需要給舅舅舅母傳信。
舅舅舅母雖然總掛心他,但若是在安信侯府小住,們還都是能放下心來的。
事就這麼安排了下去,正要給宋書生收拾院子,詹木舒聽說好友來了,還要在家住兩天,連忙說:“不用收拾,宋兄住我那里得了,我正好與宋兄抵足而眠!”
宋書生點頭。
他終于能拋開顧慮,從此安安心心地和詹木舒做朋友了。
皇上是真的忙,折遞進去,這次等了足足一天才得到批示,詹權第二日一早宮。
這樣一來,如果宮里要見宋書生,大約會趕在第二日中午的樣子。
不過宋書生心里知道皇上暫時不會見他,應當會先派心腹出來了解況,之后再決定見不見。
但皇上總歸是要見他的,如果他對自己世的猜測毫無錯的話。
宋書生在心里問自己,做好準備了嗎?
做好在朝堂中沉浮的準備了嗎?這一步邁出去,便無法再后退了。
他又自己回答自己,做好準備了。
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知道擋在前面的是什麼,知道皇上看重的是什麼,知道想要如太夫人說得那樣在史書上留下良臣的譽都需要付出什麼……他不會后退。
這時候就能看出詹木舒和宋鈺之間的差距了,詹木舒偶爾還有些孩子脾氣,滿腦子都是和朋友一塊住非常興,哪里知道朋友心里裝著天下局勢!好在宋鈺并不嫌棄他,不僅不嫌棄,還覺得和詹木舒待在一塊兒非常輕松自在。
宋鈺這幾天經歷了太多事,如果一個人睡,難免會東想西想,被詹木舒拉著聊天,索就什麼都不想了。
一夜睡到天亮。
萬商不是一個重視排場的人,不會一日三餐都把人聚到榮喜堂吃飯。
大家在自己的院子里點自己吃的,這不更好嗎?咳,其實萬商更獨自吃飯,因為一個人吃飯就不用在意形象了!所以第二天一早,宋書生就跟著詹木舒在他院子里用了飯。
本以為接下來要去大書房打發時間了,卻見詹木舒邊的書一臉喜氣地從外頭進來:“三爺,好消息呢!京郊五溪鋪的莊子上定是有什麼果了,一大早就有人從外頭來,去了榮喜堂報喜,估是天不亮就在城門口等著了,才能來得這麼早
。”
詹木舒一下子就椅子里站了起來:“真的?那我要去母親那里沾沾喜氣!”
說著還不忘招呼宋書生(筆。
趣閣小說)[(.co)(com),
一邊帶著宋書生往榮喜堂走,一邊開啟了夸夸模式:“母親一直非常重視農桑……”
宋書生覺得詹木舒這樣子瞧著眼。
哦,好似有點像小侯爺。
小侯爺日常也是這麼夸太夫人的!
該說不愧是親兄弟嗎?
到了榮喜堂,就見萬商前坐著兩個人,一個是大家悉的萬平安,另一個是一位神拘謹的鄉下婦人。
但因為萬商笑容親切,這婦人倒是不懼怕和太夫人說話。
道:“既然牛糞能孵蛋,那我就琢磨著弄個容,外頭用稻草圍起來保暖,里頭放些熱乎乎的東西,再把蛋埋進去,不也是能孵蛋了嗎?我試過沙子,把沙子炒熱了,再把蛋埋進去,就和埋在母的屁底下是一樣的……結果卻不怎麼好。
后來又試了好幾樣……最后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就用了稻谷,把稻谷炒熱倒在桶里……”
事實證明把稻谷炒熱了放在桶里,再埋蛋進去,這樣真的能孵蛋!
萬商非常高興。
人工孵蛋的功,讓鴨的規模化養出了第一步。
半年不到啊,五溪鋪就出果了。
萬商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如果是糧食增產,那毫無疑問要報給皇上,但這個人工孵蛋……想了想覺得還是先報給皇后比較好。
萬商就對婦人說:“您看,你一來咱們就聊了孵蛋,還沒有請教你的大名呢。
我回頭就給皇后寫信,在信里把你的這番努力都記上,好朝廷知道你立了一大功。”
那婦人傻愣著,好一會兒才慌慌張張道:“不不不,這如何是我的功勞?這點子最初就是太夫人您出的,后來我們買的錢也都是您拿的……這是太夫人的功勞!”
萬商卻說:“我不過是上下皮子一,算不得什麼。
這半年時間天天和蛋打道的,從無到有想出穩定孵蛋法的都是你。
功勞分十,至有九在你上。”
在婦人的認知里,丈夫是殘疾老兵,他們住在安信侯府的莊子上,種著安信侯府的地,雖然因為主家心善,免了他們租金,但看自己,依然拿自己當佃戶看。
所以,別說這點子最初就是萬商提出來的,婦人真心覺得功勞在萬商上。
就算本來是婦人的東西,主家直接拿走用了,都很正常。
好比戲文里唱得那樣,窮人在山上挖到寶,這寶要獻給皇上,肯定是說貴人府里獻上,而不是說貴人的佃戶獻上。
但在萬商的認知里,你有一份功勞,我就記你一份功勞。
本人都已經是太夫人了,什麼都不缺,要是連下屬的這點功都要搶,真心看不起自己。
再說,哪怕首功給了婦人,難道萬商就一點好都得不到了嗎?怎麼可能!會在別的方面益。
萬商再次請教婦人的名字。
宋書生被詹木舒領著,站一旁看著這一幕,臉上出若有所思的表。
第二天,宮里果然有了消息。
考慮到宋書生的發現太過重要,雖然皇上沒空見他,但茍太監作為皇上心腹中的心腹,特意出空來見了他。
茍太監辦事很有效率,沒兩天就把宋書生真正的世查明了。
他愿意給宋書生一份尊重,提到未來的安排時,還特意問過他本人的意思。
宋書生對這樣的安排并無意見,卻說:“若不急,不如等我兩天,再將我的’世’公之于眾。”
“哦?”茍太監有些好奇。
早兩天晚兩天有區別嗎?
宋書生認真地說:“安信侯太夫人于我有恩,我想要回報一二。”
我送一場東風給。
作者有話要說
你可能還喜歡看以下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