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得意笑道:“如果朕的廠再由任廠督,豈不仍歸王岳管轄?現在錦衛是親軍外臣,由司禮監的東廠督察,而同屬司禮監的西廠再督東廠。
如今朕再調外臣建廠,督司禮監,這便天無了,所以必須要用外臣,朕最信得過你,當然是由你來做,你不想做刑部尚書,朕準了,這件事可不許再推辭”。
楊凌苦著臉道:“可是臣......實在是沒有什麼經驗呀”。
他心道:雖然兩廠一衛的頭頭其實不得善終的并不多,可是廠衛的名聲可實在不怎麼好,再說錦衛聯合東廠這般力自已,就是怕失了圣眷,這可好,我現在居然離他們自立門戶了,張繡和范亭肯吃這啞虧麼?”
正德不以為然地道:“朕作皇上還沒有經驗呢,你瞧朕不是做的好好的嗎?有朕給你撐腰,你還怕什麼?”
楊凌吸了口氣,訕訕地道:“那......不知皇上要臣在何地組建廠呢?這人手從哪兒來?開府建衙置房買地總得有銀子吧?戶部肯出麼?輯事廠的職責主要是什麼?”
正德聽得一呆,半晌才道:“這個......這個也要問朕麼?地方你自已選,人手你自已挑,銀子麼......”正德皇帝唆溜了一下,好象有點兒牙疼:“你想想從哪兒能扣出銀子,再說給朕聽,朕準你的奏便是。至于職責,主要一條就是替朕看著兩廠一衛,其他的......對了,銀子,司禮監的監稅權一定要收上來”。
“嗯......”,正德皇帝又認真想了一會兒,雙手一攤,道:“朕暫時就想出這麼多,你想起什麼了再跟朕說”。
楊凌呆呆地看了正德半晌,才道:“那麼......微臣不是要參予主持皇上大婚麼,可否待皇上大婚之后再行籌辦,否則微臣恐分乏啊”。
正德笑道:“這卻是使得的,那便在朕大婚之后再宣布立廠吧,你回頭先去禮部,聽說他們規矩多的很,你是朕親選的天子使臣,莫要給朕丟了臉面”。
楊凌無奈地道:“是,微臣遵旨”。
楊凌離開乾清宮,剛剛走出幾步路,劉瑾就從后邊追了上來,一追上楊凌就急道:“楊大人,組建廠是何等大事,你怎麼不著急呀,給兩廠一衛知道了,說不定就要給你煽風點火下絆子,這事該抓了才是”。
正德金口一開,點明了廠就是為了督東西兩廠的,所以堅決不用,劉瑾也就死了心,萬幸的是這位新任廠廠督可是自已的好兄弟,無魚蝦也好,總比外人當了強,所以見他稀里馬哈的模樣,不大為著急。
楊凌瞧這正德皇帝做事躁躁,一陣風一陣雨的,心里還抱著他大婚之后會打消建廠的幻想,所以能拖就拖。至于防范兩廠一衛,純屬開玩笑,這可比不得弘治開西廠,那是有司禮監的配合,以馬監為班底調英組建的,所以能瞞過一時。
自已要人沒人,要錢沒錢,要地方沒地方,一點基礎也沒有,只要這邊一開,風聲必定馬上傳兩廠一衛的耳朵里,與其遮著掩著惹他們猜忌,還不如非要開時大大方方的讓他們知道。
楊凌想到這兒,忽地心中一,起了一個念頭:錦衛的班底是當年的錦親軍,東廠歷史悠久,番子檔頭大多從民間招納,西廠卻是以馬監為基礎,如果真要我組建廠,那我親自帶出來的神機營五百親軍,甚至左哨軍全部人馬......
楊凌想到這兒心中一陣興,原本茫然不知所措,這時反而定下心來,如果以自已的親軍為班底,連人手帶地盤全都有了,說立不過就是把現在的牌子翻一下的事兒。
皇上不是說要人給人麼?鳴縣丞黃奇胤、錦衛不得意的千戶吳杰這些人都是經驗富的吏,卻又一直場不甚得意,如果把他們弄進來,有他們出謀畫策,自已不就可以繼續混了麼?
楊凌想到這里,眉開眼笑地一拍劉瑾肩膀,他頭一回這麼親熱倒把劉瑾給弄愣了。只聽楊凌笑地道:“劉公公對楊某的關心,楊某心知肚明,不過這事兒瞞是瞞不過去的,就大大方方讓他們知道好啦,有圣上旨意,誰還敢搗不?呵呵呵......”。
楊凌此時心中霍然開朗,心想如果皇上執意要開廠,不如提前把消息放出去,以靜制,看看兩廠一衛的反應。而且自已遲遲不,必然讓他們以為自已能力有限、籌組吃力,即便真有人起了忌憚之心,也必因此有所輕視,那時閃電般立廠,阻力必定減至最。
楊凌放下心事,興高彩烈地跑去禮部當婚禮司儀去了,劉瑾卻愣在那兒半天沒有省過神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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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凌還不知道皇帝大婚,自已這個司儀要做些甚麼,反正有禮部和務府在,自已主要就是理好大婚夜的點燈放火就行了。想不到皇帝大婚繁文褥節多如牛,他在其中雖作用有限,但是需要參予的事也實在不。
如今禮部尚書是王華,王華對他倒無岐見,尤其王華認為帝陵案楊凌冒死不奏,是為了天下蒼生,乃是一個熱忠臣,對他極為客氣,禮部侍郎李鐸更和他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禮部上下的文因此沒有一個敢刁難他的。
鴻臚耐著子跟楊凌講解了半天納采、問名、納吉、納征、告期、親迎的詳細步驟,冊后封妃的禮儀,以及同時新納宮的三審方法,一套一套兒的,聽得楊凌頭暈眼花。
弄到最后楊凌只記得這些后妃都是知書答禮,家清白的宦小姐,是鱗選過程簡直就比舉子進京趕考還要激烈嚴格。
太監們對待選的姑娘不但要觀察容貌、聽聲音,還要派宮仔細檢查們的頭發、五、,有一不順眼的全部不合格,二審時居然要拿著尺子量們的手臂、腰和材,不夠標準勻稱的亦不可。
至三審時,由宮中檢查,什麼氣味呀、皮呀,上有一疤痕的也不行,在這基礎上再檢查風度、儀態,還要在宮中學習禮儀規范、宮中規矩,這過程中睡姿不雅的又打發回去一大批,最后剩下的英才是由太皇太后、皇后和客府進行斟選的人材。
楊凌聽的暗暗咋舌,這可比選港姐嚴多啦,那選出來的人得多啊。他不口問道:“如今可已選定了皇后人選麼?”
鴻臚笑道:“是,如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已選定了中軍都督府都督同知夏儒夏大人的長為后,同時還選定兩位京的兒為妃子,大婚時同時宮呢。對了,后天大人便要與下去納采問名,大人想必不識這些禮節,你且把這書冊拿回去瞧瞧”。
楊凌接過厚厚的兩大摞東西,不兩眼發直地道:“這......這都是記的大禮的容麼?”
鴻臚道:“是,這里面是與大人你負責的有關的容,大人一定要小心一些,作為天子使節,莫要失了禮儀。”
楊凌唯唯喏喏,捧著那兩大摞東西坐著轎子趕回家去。他在轎中隨意翻開看了看,匝匝的小字兒都是豎著的,連標點符號都沒有,平時看些公文還湊和,看這東西本來就眼暈,轎子又一一的,楊凌看了兩眼便覺腦門生疼,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楊凌捧著東西回到府中,已經下午過半,他將書冊送書房,瞧見娘幾人都不在房中,一問婢才知道又都去了后園,便換了便袍信步向后院走去。
這院院落不小,圈進來足有三畝方圓的地,原本還沒怎麼用,除了幾棵果樹,遍地都是荒草,如今經過楊凌吩咐,一進后園兒的地方已經平整出一塊土地準備用作演武場,鏟過草的地上還堆著幾堆黃土,看樣子還未完工。
再往里右邊便是娘侍弄的菜畦。先是一排排的豆角架子,架起一人多高,再往里卻是黃瓜架子,最后邊才是各種蔥蒜蔬菜。
楊凌走過豆角地,剛剛走過兩壟黃瓜架,正瞧見一個人影兒半哈著腰在地壟里侍弄著瓜秧,楊凌瞧見是娘,忙喜孜孜地鉆了進去,這片瓜地侍弄的非常好,結著許多水靈靈的黃瓜,頂上的黃花兒還開的艷艷的。
娘聽見枝葉掛,扭頭一看瞧見是相公回來了,忙笑盈盈地抬起頭來道:“相公,你到地里來做什麼?別弄臟了服”。
楊凌瞧娘換了一布衫,手里提著把剪刀,想必正在給瓜秧剪枝,不笑道:“你呀,這麼熱的天,鉆到瓜地里不風的,看把你熱的,如今相公可是王侯份了,你卻有福不。”
韓娘抬起袖子抹了把臉上的汗珠,笑盈盈地道:“閑著也怪難的,相公現在是公爺,可不是王侯,咱們在這兒說說沒關系,千萬別出去也這麼說,讓些小人挑你病”。
楊凌白了一眼,嗔道:“我就是那麼個意思,不說王侯難道說公侯、侯伯?”說著他自已也不笑起來道:“我若真的升了公侯你豈不就是母猴了?”
韓娘氣地不依道:“相公又來說混話,總是喜歡取笑人家”。
這一上前,楊凌怕倒了瓜秧,腳下地壟又是松的,站立不穩,攬住子哎喲一聲,一屁坐在土埂上,斷了一顆瓜秧。
韓娘不嗔道:“相公,瞧你,你呀,天生就不是進莊稼地的主兒”。
楊凌已經坐在地上了,也就不急著起來,他一拉娘的手,讓也坐在自已上,慨地嘆道:“唉,相公也知道,你在府上也沒甚麼事做,可如今相公的份,你漫說出去找活計,便是隨便上街也不容易,整天悶在府里也真難,幸好有玉兒們幾個,要不你更悶了”。
他說著才省起還沒見到玉兒、雪兒、高文心幾人,不奇道:“們人呢?”
韓娘道:“們不會剪枝,去前邊摘菜了”。
楊凌嗯了一聲,在娘耳邊輕輕一吻,說道:“如果我們早點兒有個孩子就好了,小孩子都是整天不讓人消停的,那樣我的媳婦兒就不悶了”。
韓娘的臉一下子紅了,心里又有點兒不安,有點兒泄氣地看了楊凌一眼,怯怯地道:“相公喜歡孩子,可是娘現在都沒......”。
楊凌見挑起心思,忙安道:“不急不急,你還小,再說......”,他湊近了近娘耳朵道:“我們才同房四個月嘛,誰家娘子那麼厲害?都能一矢中的的?呵呵”。
韓娘聽了不自在地扭了一下肩頭,有些不好意思了。楊凌見了答答的表,不為之,他瞧瞧四下無人,忽然著娘耳朵低低地唱道:“
老婆老婆我你,阿彌托佛保佑你,愿你有一個好,健康又麗,老婆老婆我你,阿彌托佛保佑你,愿你事事都如意,我們不分離,我的,就是你,你知道我你......”。
這樣的曲子在那時代只能當作鄉間俚曲,但那曲調歌詞,卻充滿了溫馨甜的覺,聽的韓娘雙眼發亮,欣喜地握住楊凌的手,喜道:“好聽,這歌兒太好聽了,相公從哪兒聽來的這麼好聽的曲子?”
楊凌笑道:“好聽吧?老婆雖是俗人的稱呼,可我覺得卻比文謅謅的娘子更顯出相公對你的呢,只要把這詞兒改老......老......”
楊凌忽地醒覺老公好象也是太監的一種稱呼,忙改口道:“只要把這詞兒改相公,就是你唱給相公聽的,相公教你,你唱給相公聽好不好?”
韓娘窘地道:“相公,人家......人家沒唱過歌兒,怕唱的不好呢”。
楊凌難得和娘這麼親地坐在一塊兒閑聊,也顧不得瓜地里悶熱了,握著手道:“很容易的,來來,我先唱幾遍,你聽多了這曲兒就了”3
...... ......
吃過了晚飯,楊凌鉆進書房認真的看了半天,那兩大摞東西都是講的納采、問名、納征、告期的細節,每項活什麼時辰舉行,要多太監、多宮的儀仗,主使和副使誰持節、誰持詔等等瑣碎的事,瞧得眼花。
楊凌看看這麼厚厚兩本,其中需要自已注意的并不是很多,如果摘抄出來加以記憶,就容易許多,便想出去找玉兒、雪兒幾個人來幫忙。
楊凌知道這幾人平時晚上喜歡在花園曲廊上納涼,他順著葡萄藤架走了幾步,忽地聽到曲廊折角后有個低低哼唱的聲音:“老爺~老爺我~~你,阿彌托佛保佑你,愿你有一個好,健康又麗......”。
楊凌聽了差點兒暈倒,下午在地里怎麼逗弄,娘就是不肯開口來唱,想不到這時倒跑來無人學唱了,老婆改老爺也就算了,還......健康又麗......
楊凌哭笑不得地趕轉過去,見一個倩影兒坐在欄桿旁,拿著小石子無聊地丟著水池,里還在哼唱,連忙上前阻止道:“娘......”。
那人影兒聽見靜象中了箭的兔子攸地一下子彈了起來,里一聲尖,然后定了定神才哆哆嗦嗦地道:“老......老爺?”
楊凌一聽聲音,再仔細一看,這位祝自已健康又麗的姑娘竟是雪里梅,也不由得愣在那兒了。
雪里梅下午在地里忙的口,跑到瓜地里摘了黃瓜吃,恰聽到幾壟地外老爺在教夫人唱歌,唱的忘形聲音大了,被聽了兩遍就記了下來,這時閑著沒事隨口唱唱,居然被老爺逮個正著,不臊得滿臉通紅,恨不得一轉干脆跳進池塘淹死算啦。
遠角亭中韓娘、玉堂春和高文心聽到尖都急忙跑過來,一見楊凌和雪里梅站在那兒,雪里梅還畏畏的,不狐疑地看看這個、瞧瞧那個。
楊凌一看壞了,這幾個子怕是要誤會,忙咳了一聲道:“我正有事要你們幫忙,走得急了些,想不到雪兒姑娘站在這兒,倒把嚇了一跳”。
韓娘聽了這才釋然,玉堂春卻不肯相信,瞧了瞧雪里梅在夜中都似紅得噴火的皮,才不信那是嚇的,小妮子心里不泛起一酸味兒:老爺是不是喜歡雪兒比我多一些,難道......我不夠漂亮麼?”
高文心飛快地掃了眼這幾位心思迥異的人一眼,襝衽施禮,文文靜靜地道:“老爺有什麼吩咐婢子做的麼?”
楊凌松了口氣,忙道:“是這樣,皇上令我為大婚天使,持詔去待選皇后府上納采問名,可是那禮節冊子實在太過雜,我想整理出其中天子副使需要做的事,需要注意的事,明兒一天記的了,免得臨時出了岔子”。
幾個子一聽有事可做,頓時把方才的事拋到一邊,隨著楊凌到了書房,那線裝冊子拆著容易,楊凌拆四部分分給們整理,自已沏了壺茶悠哉悠哉地品著茶等候。
過了陣兒,雪里梅又是一聲驚,幾個人的目不唰地一下集中在上,原本還有點兒不自然的楊凌不由大喜,呵呵,就這病,這下玉堂春不會一邊抄書一邊象看特務似的看我了吧?
韓娘忍不住笑道:“雪兒,今天怎麼總是一驚一咋的,抄著書也會嚇著?”
雪里梅紅了臉,訕訕地道:“姐姐,我......我只是沒想到天子副使還......還負責這些東西,所以一時驚奇......”。
韓娘和玉堂春、高文心聽了都好奇地湊過去,想不到只看了幾眼,高文心就微微一笑,回到桌旁繼續抄的東西去了,韓娘和玉堂春眨著眼睛瞧了半晌,也滿臉紅暈地逃了開去。
楊凌好奇心起,急忙站起來,興致地湊過去道:“什事要我做的?我來瞧瞧”。
楊凌搶過書冊一瞧,只見上寫“人倫篇 :上以事宗廟,下以續后世。然后竟是幾副春宮圖。
楊凌真刀實槍的A片都看過,這種玩意兒自然不放在眼里,他不屑一顧地再下看,下邊的活容卻是讓說宮中供奉有以機括牽的歡喜佛,某月某日,大婚副使要陪同太子去供奉歡喜佛的大殿,由歡喜佛演示,副使講解合知識。
楊凌看了不哈哈笑道:“原來是這些東西呀,嗨!我當是什麼呢,這有什麼好教的,誰不懂這個呀,記得我十三歲的時候......呃......”
“嗯?”四雙有著不同麗風的眼睛,刷地一下集中在楊凌上。四雙妙目都充滿了好奇的求知。楊凌臉上一熱,板起臉拿出老爺的威嚴咳嗽兩聲,干地道:“天不晚了,閑事咱就不聊啦,我看大家還是趕抄書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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