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岳聽了有點了心,遲疑了一下,他從幾名心腹臉上一一掃視過去,問道:“怎麼著?還真有人敢翻咱們的盤子不?嗯......那你們說,咱應該怎麼辦吶?咱們都是給皇上辦差的,你們幾個和苗逵整個嘰咯個不停,我瞅著就心煩,難不再和楊凌掐起來?”
一直沒吭聲兒的李榮緩緩道:“王公公,現在我們不手,人家就要手整治咱們了,您老人家宅心仁厚,咱們也不想和廠斗個你死我活,外廷看咱們的笑話,我倒是想出個主意,可以挫挫楊凌的銳氣,他不敢再這麼張狂,不知公公意下如何?”
王岳喜道:“那就好,那就好,快說來聽聽”。李榮從袖中掏出一個子,笑了笑道:“公公,我的辦法很簡單,擒故縱!”
范亭急道:“我說你就別賣關子了,快說說,怎麼個擒故縱法?”
李榮緩緩道:“把稅監司給楊凌”。
一言既出,范亭和其他幾個首領太監都大吃一驚,連王岳都愕然瞪大了一雙老眼,李榮詭譎地道:“你們沒發現稅司監劃歸廠的消息傳出后,各地鎮守稅監的教敬了大半,就連正常上繳的稅銀都推三阻四,遲疑不麼?”
何大春憤然道:“這幫勢利小人,如果不是咱們保薦,他們能撈到這種差麼?如今見風使舵,人人都在觀,千刀萬剮的殺才!”
李榮嘿嘿一笑道:“他們對咱們都能三心二意,何況一個不知底的楊凌?咱家派在嘉興的鎮守稅監卜得義給我送來一封,南直隸鎮守蘇杭的三位鎮守稅監私征稅賦是稅的一倍,全部截為幾用,而且他們似乎還另有不法行為,咱家本來想敲打敲打他們就算了,如今卻不妨用上一用”。
他見眾人都有點莫名其妙,忙解釋道:“咱們馬上出稅司監,只要他一接手,立即通過外臣把這子呈給皇上,他是稅司監總督,這案子辦是不辦?辦了,天下的稅監誰沒有不法勾當,個個寒心吶,我們只須稍加點撥一下,稅賦就收不上來,今年朝廷這銀子花的可跟流水似的,收不上來稅賦,朝廷就沒有銀子,沒了銀子什麼事做的?
他管不了稅監司,那時怎麼辦吶?呵呵呵......如果他不管,任由那幾個人枉法放縱,廷的公公違法,司禮監可是有檢舉揭發之權的,外廷的員也看不下去吶,咱們遞上點證據,他又如何自?何況......我聽說,蘇杭三大鎮守稅監,與蜀王往切,只要他楊凌沾上去......”。
蜀王朱讓栩在諸藩王中最是富有,蜀地富饒,土地十之七八盡皆集于蜀王府,這位藩王財大氣,楊凌惹得起?
范亭興地拍案道:“好!此計甚妙,我們兵不刃,就可以讓楊凌曉得我們的厲害,王公公,不要再遲疑了,先下手為強呀!”
……
河水滔滔,浩渺的天際,一行大雁翩然而過。兩岸的平原上,莊稼已經開始,辛勤的農民赤著曬的黝黑的脊梁在地里揮舞著鐮刀,汗珠兒一顆顆摔在沃的土地上。
徐風吹過,泛著白鱗鱗的浪花兒的河面上,傳來一陣陣豪放的歌聲,漁夫歡笑著將網兒撒進水里。
大運河北抵京師,南至杭州,但是因為沿途河流流向不定,這條大運河并非直貫南北,而是連貫各地河流的航行水系,一路下來,彎彎曲曲的時而向南時而向東。
一艘船漆紅的單桅快船正逆流而上,船速極快。這是一艘驛舟,可載人六十上下,同時有貨艙可乘載重要品。這種驛船順風使帆,逆風使槳,船上備有八到十二枝長槳,民間俗稱蜈蚣快艇。
水面上但凡有漁船、商舟見了這紅的傳驛快船,都趕的避到一邊。府的規矩,河上航行,任何船只皆對傳驛快船必須回避讓出航道。
快船駛過一片三角形的緩灘,忽地有人高聲喊道:“驛丞大人,前方有三艘巨船,快通知艙底減速讓路”。
在艙中自斟自飲,正喝的得趣的山東德州河運驛丞安達充安大人搖搖晃晃地走上船頭,笑罵道:“見你娘的鬼了,咱是什麼船?還他媽的給人讓路,放你娘的連環屁”。
船頭那個驛卒漲紅了臉道:“大人,可這船,咱......咱得給人家讓路啊!”
“呃?”安大人趕忙的趴到船幫子上醉眼朦朧地向前去,只見前方寬闊的河面上,一前兩后三艘四桅巨船,各自張足了十二張帆,鼓足了風駛來,船底激得浪花翻騰,船后一條白線,遠遠瞧去氣勢驚人。
巨船比快驛飛舟大了三倍,第一艘剛剛拐過前邊的彎道,只見船上裝飾華麗,兩側高舷墻上麻麻開了幾十個設槳架的小門,船頭豎了三高高矗立的旗桿,中間一面黃旗,繡著金燦燦的團龍圖案。
安達充嚇了一跳,酒意頓時醒了幾分,玄黃天子龍旗,只有大明皇室人員或奉旨欽差才有權懸掛,這是誰的船到了?
只見龍旗兩側各懸一面旗幟,左邊的是大纛三角旗,赤紅如,中間是寅黑繡的飛虎圖案,象是軍旗,可是又有些不同,右邊旗桿上一面墨綠的大旗,上書斗大一個“楊”字。
安大人雖不知來者何人,卻知道對方的權威遠在他的驛船之上,唬得安達充抬起腳來在那個驛卒屁上就是一腳,罵道:“你娘咧,還不快下去招呼減速?來人!來人,趕快的轉舵讓路!”
蜈蚣快船急急忙忙駛向一邊,眼看著那巨船從旁邊駛過,掀起的波浪搖得蜈蚣快船左右晃個不停。安達充站在船側,疑地著那船喃喃道:“去行宮的?這是何方神圣出了京了?”
第一艘大船上,艙簾兒一掀,一個著一襲鵝黃長袍,頭戴公子巾的翩翩佳公子走了出來,他面如冠玉、眉清目秀,腰間玉帶上绦懸系著的一枚紫如意玉佩,隨著他的步子微微地晃著,整個人顯得玉樹臨風、卓爾不群。
船頭兩側十多個尖帽青、腰懸樸刀的番子見了他出來,立即單膝跪地道:“參見廠督大人!”
這位大人正是如今炙手可熱的廠廠督楊凌,他擴了擴,迎面吹來一陣清涼新鮮的風,使他不由神一振。楊凌擺手他們起來,問道:“到了哪里了?”
一個番子上前叉手道:“回廠督大人,前方三十里便到德州十二連城,德州衛指揮使劉大人方才已著軍驛通知,劉指揮使已到碼頭恭迎大人了”。
艙門簾兒一掀,一個著墨綠衫的高挑兒侍從艙中走了出來,清風一拂,吹得袂飄揚,肩后披風更使如凌風一般。這侍梳著代表云英未嫁的雙丫髻,腰帶扎得小蠻腰兒迎風折,前輕衫被風吹的上,現出優飽滿的廓。
雖然一侍裝扮,可這子步履輕盈地走來,那舉止步態、氣質風,儼然風華絕代,多大家閨秀見了也要自愧不如。
只見臂彎中挎了一件黑紅邊的大氅,走到楊凌邊給他披在肩上,聲說道:“大人,快到遲暮時分了,風急且涼,不要站在船頭,免得生了風寒”。
楊凌扭頭瞧了一眼,高文心自出了京,一路行來自然風不斷,瞧得這從未出過京師的孩兒喜悅不,此時善睞的明眸里還流轉著一抹欣然的眼波。
楊凌笑道:“不妨的,艙中氣悶,下棋又總輸給你,出來瞧瞧這優風倒也心曠神怡,只是你穿的單薄了些,還是進艙去吧,我病了還有你來醫,若是你病了我可不知如何是好了”。
高文心聽得嫣然一笑,只把一雙纖手了披風,卻仍跟在他的后面。楊凌著遠已變金黃的暮,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還有得日子走呢,江南道富甲天下,天下稅賦十居六七,三大鎮守太監竟然同時被人舉報貪墨不法,偏偏就在我接收稅監司一日之后,這分明是司禮監給我出的一個難題,但愿這一去,問題能迎刃而解,否則......江南不定,稅監司我如何掌握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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