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凌在海寧呆了五天,每日親自陪同高文心為鹽兵和自已的親軍上藥治傷,并且派鄭百戶等人協助種千總訓練衛軍。
衛軍的刀不如倭寇,暫時又無法解決這個問題,鄭百戶窮思竭慮,讓衛軍加強弓弩手和長槍手的力量配備,雖然訓練一時不能見效,但是教給了他們方法,堅持訓練下去,日久自可看出效。
這些衛軍不堪一擊,最重要的原因是軍心煥散,如今種千總憑著二十人與等量的倭寇死戰不敗的戰果,一時信心大增,痛定思痛之下,整肅軍隊極為嚴格,賞罰分明等措施看似毫不起眼,卻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著這只軍隊。
三司員和蘇杭兩地的知府、以及名士豪紳這幾日絡繹不絕,前來海寧問兵、一時旌表如云。這可是江浙閩魯一帶沿海省份打擊倭寇最彩漂亮的一仗,五百軍兵對一倍的倭寇,竟讓倭寇留下了四百尸,這種戰果令四方衛所刮目相看,飽海盜擾之苦的百姓和富商們揚眉吐氣。
那些鹽兵已得了布政使、指揮使司衙門的犒賞,這些前來探的商賈家資億萬,出手更加闊綽,言必稱壯士,出手饋贈輒是萬兩紋銀,楊凌分文不取,閔文建又不是截留的貪,所以每個兵都攢下了一份不俗的家當。
這些鹽兵氣甚重,平時狗也沒被當地百姓唾罵,這時卻了百姓眼中的英雄,走到哪兒只要一說是鹽運司的兵,百姓都肅然起敬,哪怕到飯館兒吃頓飯,老板都不肯收錢,這景看在那些衛軍兵眼中,真是又慚又愧,深刺激,他們直恨不得讓逃跑的倭寇馬上再來一次,以便有機會讓百姓們知道,他們也是男人,不是怕死的孬種。
布使政已著人將捷報傳送京師,楊凌也寫下一份奏折,將目前沿海勢詳細敘述一番,飛馬傳報京師。他的那番打算并沒有馬上稟告正德,因為那位小皇帝格沖,做事不計后果,如果他見了楊凌的建議馬上迫不及待地施行,萬一被外臣工所阻,楊凌將來再提出來就失去了奇兵之效。
直到第五日,楊凌準備了二十輛大車,準備攜帶傷兵返回杭州,這時吳濟淵派了廖管事也來勞軍。他已將對外貿易的利弊得失詳細記下,連同唐伯虎的十圖一并送來,楊凌將廖管事迎進客廳,欣然打開那幅聞名已久的十圖欣賞。
十圖中另外九幅都是這位唐大才子窺蘇州相貌,然后繪制而,這位唐解元的眼果然不俗,九位人妍姿艷態,顧盼嫣然,個個瞧來都艷人。
第十幅圖繪著高文心的圖果然已經改了,那畫中是一個人兒站在柳樹下,近蘆葦搖曳,遠煙波浩渺,后柳樹旁卻出只手來攬住了的纖腰,人兒扭頭回,那眉眼間詫未去,喜意已盈、可可的的神態刻畫得栩栩如生。
看似嗔還喜,拒還迎的模樣,顯然那畫上只出一臂的人是心中慕不已的郎,能將人刻畫的如此生,唐伯虎的畫技果然出神化。楊凌瞧的不釋手,便扯了兩線系上做為記號。
除了十圖,自然還包括老唐免費贈送的那幅‘月夜后庭花’,這雖是一幅春宮圖,卻是出自唐伯虎的手筆,楊凌怎麼舍得毀掉,只匆匆看了一眼也系好線放進那堆畫中。
廖管事笑瞇瞇地道:“欽差大人,我家老爺聽說大人在此地抗倭大獲全勝,為江南百姓出了一口惡氣,著實歡喜的很,所以派小人帶了豬牛財,饋贈大人的親軍和抗倭鹽兵,請大人查收”。
楊凌連忙擺手道:“廖管事,吳先生贈送本這些禮已太過厚重,如果再讓他破費,本可是惶恐不安了,那些東西還是請廖管事帶回去吧,吳先生這番意,本心領了”。
廖管事不以為然地道:“大人,我家老爺財大業大,蘇杭兩地有數不清的產業,倭人橫行,吳家每年總要些損失,如今大人狠狠打擊了倭寇,我家老爺也益非淺,將士們在前方用命,贈送些錢財也是應該的,大人就不必客氣了。
再說,蘇杭兩地數得上名號的士紳名流都已有所表示,我家老爺世代居于江南,若不對將士有所表示,豈不被百姓唾罵為富不仁、吝嗇無良麼?小人了老爺指派,若是大人不收,小的可沒法向老爺待,大人還是全了小的吧”。
楊凌無奈只得隨了他出去接收吳家饋贈的禮和匾額,一出了大廳,恰瞧見高文心為傷將士敷藥裹傷回來,楊凌忙停住腳步道:“文心,廖管事給我送來了幾幅畫,你且把它們收進箱中,今日就要啟程返回杭州了,江南才子唐寅的大作,可不能壞了”。
高文心答應一聲,回到廳中見桌上堆著十多卷畫軸,想起那十圖中有一個便是自已,也不知那位自稱的江南第一才子把畫了什麼模樣,連忙逐幅打開察看。十圖中個個都是萬里挑一的,燕瘦環,麗質盈盈,各特。
高文心起了比較之意,瞧見那些相貌不凡,心頭更是張,再打開一幅,卻是當日誤會輕薄于的那幅春宮圖,高文心不面紅耳赤地啐了一口,趕的把它丟進畫卷中。
當找到自已那幅畫像,瞧見畫中模樣,依稀便是據當日楊凌和在柳樹后的形衍化而來,頓時紅了俏臉,這幅畫旖旎人,又令人浮想翩翩,將人的神態刻畫的淋漓盡至,若論相貌,那九大人未必遜于,可是畫中多了那一只手,和低回委婉的神態,這副畫頓時便凌駕于九之上。
高文心瞧了心中喜悅,對那畫春宮的不良書生也不產生了幾分好,抿兒一笑,小心地系好畫卷,眸一轉,瞧見方才匆忙塞進畫卷中的那幅春宮還沒系上,便將桌上剩下的兩線都系在上邊。
想起自家老爺平時一本正經,原來也喜歡這種東西,心中不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可憐那唐大才子畫春宮,白白挨了一個大,這楊大老爺藏春宮,只因是這人兒心上之人,卻只是含一笑,待遇天差地別,實在不同。
高文心握著手中的春宮圖,想起方才匆匆一瞥畫中所見的無邊風月,想起如果自已有朝一日和老爺......,的心旌一陣搖,仿佛那畫中緩的就是自已和楊凌,不象燙了手似的趕把它丟開。
兒懷如詩如幻,這時十八九歲的大姑娘大多早已為人妻、為人母,你桃兒般的的神醫怎能不顧影自憐、春心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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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凌一返回杭州,柳彪就匆匆趕來見他。海寧抗倭的事傳到他耳朵里時,把他嚇的魂飛魄散,兩個帶兵隨大船返回杭州的百戶被他劈頭蓋臉一通臭罵,要不是消息傳來時戰況已有了結果,都指揮使司也急加派了兩衛兵將海寧海口死死扼住,以防再出不測,他真想拋下一切立即趕赴海寧。
如今楊凌回來了,要他理的事也已有了眉目,他匆匆從龍山趕回,見了楊凌又仔細打量一番,見大人果然沒事,這才放下心來。這麼久的相,楊凌仕途起起伏伏的他一直都陪在邊,現在不止是因為個人前程全系在楊凌上,他對這位上也是真的頗有。
楊凌經過這趟蘇州、海寧之行,更想早日了結江南之事,盡快趕回京師,是以一見柳彪立即問道:“柳彪,我要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柳彪說道:“大人,龍山衛指揮僉事丁林,已取得重要證據,不過這小子似乎臨時又起了悔意,遲疑著不肯出,我對他說他的證據也不過是錦上添花罷了,只憑龍山衛兵丁不足定額一半,畢春吃了多年的空餉,我們就足以收拾他,這小子才把證據出來”。
說著他從懷里掏出一個布包,遞與楊凌道:“大人,這是丁林記下的畢春和袁雄的不法證據,時間、地點、相關人等一應記錄在案。另外,京里的旨昨夜也已送回”。
楊凌一聽京中旨,不霍地站了起來,急問道:“在哪里,快拿給我看”。
柳彪翻起袖子,解開綁在臂上的布條,取出一塊的黃綾,楊凌急忙接過來,展開看了看,忍不住出微笑道:“皇上一向尚武,我就猜到他聽說了衛所如此腐敗無能,必然龍大怒,呵呵,皇上要我便宜行事,奉旨緝查期間代天巡狩,全權理江南一切不法事宜,有了這道旨意我們拿人就名正言順了”。
楊凌欣然收起圣旨,思索片刻問道:“袁雄和畢春向如何?可曾察覺我們的行?”
柳彪輕聲笑道:“大人這一趟蘇州之行鬧的轟轟烈烈,他們縱然有些疑心,這回也戒意全消了。本來嘛,要論稅賦之,三位鎮守太監之中他居于末,大人先查杭州、再赴蘇州,擺明了更重視糧茶和織造稅賦的來源,不過大人來了以后,袁雄還是有所收斂,目前稅卡已裁撤了四,最近蜇伏在龍山衛一直安份守已”。
楊凌冷冷一笑,說道:“等我一走,他安份守已這些日子虧收的銀子又會加倍從百姓上撈回來,哼!不過也不能對他不聞不問,太過疏遠難免令他生疑,告訴他,五日之后,本要去龍山衛巡察”。
柳彪會意地笑道:“是,大人這顆定心丸給他吃下去,保證他會安生等候大人,不過......我們什麼時候手?”
楊凌目一凝,說道:“從明日起,本要回請杭州員士紳,應酬三日,再多送他一顆定心丸嘛。你連夜趕去海寧,原訂計劃稍稍改變一下,不必剝奪種千總的兵權了,這幾日接,本覺的此人倒還可用,只要監視嚴些便可。三日之后,招衛軍和鹽兵日暮起程,連夜赴龍山衛,四更天,本要他們出現在龍山衛大營!”
柳彪振地道:“是,卑職遵命!如果大人沒有旁的事,卑職就告退了”。
楊凌想了一想,忽地問道:“對了,我人回京,順道探察一下京中外廷的行蹤,司禮監和閣可有異?”
柳彪一拍腦門道:“卑職只顧高興,險些忘了此事,呵呵,大人放心好了,現在京中的員們可顧不上大人了,大檔頭說,皇上現在取消了午朝,早朝也常常遲到,閣三大學士為此率領文武百整日苦諫,和皇上經常發生爭執。
皇上大婚后,對皇后和兩位貴妃娘娘十分冷落,經常溜去豹房游玩,他授意谷公公等人搜羅了十頭豹子養在那里,派了三百名武士負責訓養,別的費養不算,養豹子每日食就支用六十斤,為了這件事,使臺和翰林院每日上奏百疏,朝廷上為了皇上荒廢朝政、嬉玩糜費之事已傷了腦筋”。
楊凌吃了一驚,疑地道:“我出京才不過一個月,怎麼會出現這麼多事?皇上雖然貪玩,若無人慫恿引,也不會如此荒唐走板,可是......廷有王岳、范亭等人,劉瑾、谷大用他們也在司禮監管轄之下,怎敢如此胡為?”
柳彪心道:“有你這個如日中天的廠廠督做朋友,他們有什麼不敢做的?”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
楊凌皺著眉想了半晌,總覺得在這麼短的時間,劉瑾等人如此膽大有點不太尋常。他知道有王岳那些人在頭上著,劉瑾等人并沒有飛黃騰達的野心,他們平時哄著皇上游玩,不過是討皇上歡心,撈上點便宜罷了,現如今他們這麼做,必然引起外臣的仇視,他們沒有這麼大膽子,至現在絕對沒有,這里邊一定有鬼。
楊凌想到這兒,對柳彪斷然道:“通過我們的消息網告訴大檔頭,切注意廷外廷一切消息,有任何靜都要隨時呈報給我”。
柳彪見他神凝重,也不敢再嘻皮笑臉,連忙答應一聲,見楊凌似乎想著心事,這才告辭退了出去,安排好一切后立即趕赴海寧。
楊凌現在已不是初出茅廬時的鳴驛丞,朝中打擊政敵含沙影、縱火燒的謀手段多了解了一些,他出京時就擔心廷外廷會對他不利,現在聽了正德的異常行為,一時猜度不其中原因,不暗暗提起了小心,生怕是對手設下的圈套,原本他還急著想趕回京去,有了這層戒慎,卻提起了小心,不敢輕舉妄,怕一腳踩進對方設下的陷阱。
楊凌待柳彪離開后,坐在椅上將自已南下以來的所作所為仔仔細細地推敲了一遍,沒有發現可供人彈劾陷害的地方,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
這時,珠簾一響,一個俏的影兒悄悄閃了進來,楊凌扭頭一看,只見高文心立在門旁,便笑了笑道:“這麼早,又該針灸了麼?”
高文心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這位大老爺倒的確沒把當傭人,可是卻當了私人郎中,難道不是為了治病,自已就不能來看他麼?
楊凌站起來抻了個懶腰,說道:“來吧,每日一針,現在一日不扎,我還不習慣了呢。呵呵,對了,這祛虛健的治法一定要半年后才生效的麼?”
雖說有高文心溫的玉手按也算一種,可是每日那最后一針,都要扎得一柱擎天,害得他還要趴在那兒靜候二弟心平氣和,一日兩日還能忍,天天如此,又沒有娘、雪兒那幾個小妮子在,這就象是喝上一杯春藥,然后再用冷水澆下去,天長日久還真的是有點苦不堪言了”。
高文心臉兒一紅,誑騙楊凌說是為他強健的方子,其實是用來治逾不孕的藥方,這方子用上就該有些作用,至于現在是否管用,就算是神醫也看不出來呀,瞧老爺一臉的不愿,只好著頭皮說道:“是的老爺,這方子不用足半年,便毫無效果,所以老爺一定要堅持服藥針灸才是”。
楊凌無奈地道:“罷了,進房用針吧”。
楊凌趴在床上,察覺到高文心一副言又止的模樣,忍不住笑道:“我說今日為何用針這麼早,你是不是有甚麼話要對我說?”
高文心一怔,隨即低下頭道:“婢子......婢子沒有話要對老爺講......,不過......老爺是不是忘了有話要對婢子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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