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楊芳有些轉不過彎兒來，雖則惱怒，可是做買賣那種下賤行業，他是真的從不曾涉足，是以目瞪口呆的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楊凌借著酒勁兒又道：“出兵出兵！需要出多兵？你只看到眼前花的多了，而且那銀子沒有直接扔進大明的口袋，可是你知道出兵要花多錢？要在草原上殲滅四流竄的韃靼鐵騎沒有二十萬騎兵可能麼？

馬匹從哪兒來？得花多銀子買？只要十萬騎兵大漠，運送輜重糧秣的步兵就得用三十萬，一路吃一路走，三十石糧食運到地方就只剩一石了，這個無底大明填得起嗎？如今可以挑起韃靼，我大明四兩撥千斤、坐山觀虎斗，何樂而不為？”

“呃？”楊芳張口結舌的，滿腹想說的話還是說不出來，要講圣賢書，他能說上三天三夜不重復，不過軍事……

楊凌說完拂袖道：“本剛剛為兩位即將回到駐地的總兵大人餞行，不勝酒力，陪了。老劉，送客！”

“是！”劉大棒槌在外邊聽大帥罵人，正聽的起勁兒，一聽吩咐連忙搶了進來，大聲道：“遵大帥諭，恭送大人！”

“你……你這……”，楊芳胡子一翹一翹的，一句很斯文的罵人話還沒出口，劉大棒槌就把他“扶”了出去……

楊凌和張永隨侍圣駕，皇上這份功勞不了這兩位欽差大臣的份兒，苗逵率五千兵縱橫大漠，出生死的，如今看皇上對苗逵，私人方面雖不及自已，可是顯然對他的才能也甚為看重的，自已來了大同不好好賣力表現一把，怎麼對得起上這件賜的蟒袍？

谷大用抖擻神，很認真地查起大同逆匪案來，與王龍做過買賣的，全抓起來，不招？不招往死里打！跟王虎一起喝過小酒兒、一起逛過窯子？抓起來！

保薦李義為邊關鎮守的大同副將朱子義，年近七旬，為人豪爽，在大同軍中袍澤好友甚多，李義文武雙全、讀兵書，在眾多不識字的邊關將領中如同鶴立群，朱子義原還以為自已慧眼識珠，保舉了一個英才年，此牽連也鎯鐺獄，全家也逆反罪獄待參。

和他關系切的員和保舉過的將領也一一接了調查，貪圖小利收錢財將李義寫自家族譜，使他得以順利混軍中的宣府李家，也派了番子前去鎖拿，滿門治罪。

谷大用再施順藤瓜之計，跟犯是好友的將領們不但全部獄待查，他的好友的好友一樣解職查辦，這一場廣株連的大清洗在大同慶功喜宴尚未結束的時候，轟轟烈烈地開始了。

一時人心浮，人人自危，許多將領原本同這兩人并不相識，也被七繞八繞地攀咬出來，楊一清深知這番舉實在太大，可他自已雖有皇帝的話何駕，終究難辭其糾，又有什麼臉面替旁人說，何況谷大用也本不買他的賬。

這些被撤換的將領手下得力的什長、把總，哪個不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他們雖不敢公開有所不滿，但消極怠工總還做得到的，整個邊軍士氣頓時低迷。

新上任的將有的是就地拔起，有的是互相調換，調換來的軍將不識兵，原將又被匆匆解職，許多事來不及結，就此耽擱在那兒。就地拔起的就任用私人，整治有嫌隙的同僚，搞得怨聲載道。

谷大用的整人效率實在夠快，三天的功夫就在大同軍政兩方挖出了大批的“彌勒教徒”，第一天開始調查時楊凌還未注意，第三天接獲了耳目送來的大批報，把他嚇了一跳。

與此同時，這幾天和他相起來的軍中將領也紛紛趕來求他說解救，楊凌這才覺得形不妙，對將領們如此搞株連，寧罔殺勿錯過，邊軍勢必元氣大傷。

他趕找谷大用鄭重提出此事，谷大用對他客客氣氣滿口答應，心里卻覺得楊凌這是怕自已的功勞蓋過了他，是以更是變本加厲。

到了第二日，楊凌見他仍在大搞株連清洗，就連正在外做出追擊伯姿態尚未返回的將領，都有人被他派人飛馬提押回來，不心中恚怒，此時伯大軍已退，谷大用肆意妄為雖不致釀極大的禍患，但若引起兵變也子也小不了。

在此關頭，縱然為此和谷大用失和也顧不得了，楊凌立即趕去對正德皇帝提及此事，正德本來還覺得谷大用做事盡力，倒未想及竟有這麼多嚴重后果，一聽之下才覺事態嚴重，連忙答允馬上谷大有停止捕人，沒有真憑實據的一律放掉，復原職。

楊凌這才放松下來，他剛剛回到自已的書房，就見伍漢超拿了一封請柬走進來，這幾日由于邊軍到大清洗，將領們人人自危，也沒人互請酒宴了，所以楊凌見了有些好奇，不問道：“是什麼人相請？”

伍漢超道：“大人，太原衛指揮使張寅送來的請柬，請大人過目！”

楊凌打開一看眼都直了，那請柬正文不過廖廖幾字，由太原衛指揮使張寅作東，請他當晚赴宴而已，可是陪客的名單卻長長的猶如京中文寫給皇帝的奏折，又臭又長，那林林總總的名單上，幾乎已囊括了目前所有還未獄待參的員，大大小小足有一百多人。

張寅是太原調來的將領，大同邊軍出現細與他毫不相干，再者他提兵來救，在拒虜門外殺三千余韃子，立下了大功，無論如何這通敵細和他掛不上勾，所以在目前大同的將領中，他的份十分超然，這也是邊軍將領請他出面以即將離開為由筵請楊凌的原因。

楊凌拈了拈名單，心中一聲苦笑：谷大用立功心切，如今鬧得大同的兒是個個了驚弓之鳥了，只看這份名單，如何還不知道今晚這宴會是什麼用意？

楊凌暗嘆一聲，對伍漢超道：“去門房回復張大人的下人，就說本今晚一定到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