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山腰下有三座早已廢棄的破窯，一個人拄著木一瘸一拐地走出來，蹲下往半破的陶罐里裝著積雪。左右是忽凸忽凹巖石和土丘，前方的地面因為挖土燒窯也變得坑坑洼洼的，月下看上去是斑駁陸離的畫面。

“大錘，我來吧，你子不方便，去歇會兒”楊虎走出來對他說著，手去拿那個陶罐。

胡大錘重重地哼了一聲，手去拉陶罐，或有心或無意，恰恰格擋了一下，楊虎被訕了一記，不臉上一熱，低聲怒道：“大錘，你怎麼了？”

胡大錘默然片刻，悶聲悶氣地道：“大當家，嫂子進城去殺楊凌，咱們是怎麼說的來著？先襲擊幾關卡，吸引兵的注意，只要嫂子安全進了城，咱們就到邢莊來等著，是不是這樣？”

“是啊，怎麼啦？”楊虎眼神一，臉上漾起一抹古怪的笑容，輕聲問道。

“怎麼了？你問我怎麼了？大當家，兄弟們跟著你出生死，那是眉頭都不皺一下，可咱也不能打糊涂仗啊，聽說皇帝在大同會盟關外的朵三衛，跟韃子干上了。

這當口兒滿城是兵，嫂子想找個機會干了他姓楊的能那麼容易嗎？咱們好生在這等嫂子回來不麼？得，你帶著咱們去洗了胡家壩子的胡老財家，那家里養了十多條狼狗，事先盤子又沒踩明白，吳老二被狗拖住，讓個民壯的糞叉子被攮死了，窩不窩囊啊？”

他抓下狗皮帽子，“嗚嗚”地哭了起來，哭著哭著猛地一抹臉道：“接著，又去黃羊衛所襲殺衛所指揮，這不是作死嗎？就咱們這幾個人，渾是鐵能打幾釘啊？這幾架打的，全是混仗糊涂仗，好兄弟們都快死了，剩下個黑鷂子躺在窯里，沒醫沒藥也快死了，你還想明晚再去報仇，大哥，你到底是在干什麼啊？”

楊虎臉上的笑容冷了下來，他角搐了一下，厲聲問道：“大錘，咱們山寨第一條規矩是什麼，你忘了不？”

胡大錘昂起頭，倔強地道：“我沒忘，齊奉大當家，令旗天下走，若違當家令，人人誅其首！可咱是一群虎也好，一群狼也好，這領頭的也不能明知是死路，愣把大家伙兒往里帶，咱做這些事對大嫂有助益麼？

大當家的，在衛所，洪福至是怎麼死的？你說！那一箭他明明能避得過去的，可你就那麼巧，正閃到他背后，讓他沒可避，挨了那一箭？我當時還未多想，回來越琢磨越不對勁”。

楊虎眸中開始閃爍起危險的芒，他格格一笑道：“大錘，這就是你不對了，你說，都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難道還是我故意害他不？我圖的什麼？”

胡大錘悲憤地低吼道：“我就是他的想不通，你大當家圖的什麼？到底圖的什麼？你沒理由把大家往死路上帶呀，可你明明就是在讓大家去送死！明晚我不去，我要去綁個郎中來給黑鷂子治傷，把他背回山寨去，他瞎眼的老娘就這一個兒子，我得想法把他弄回去。”

胡大錘說罷，起往窯中走去，楊虎眼中芒閃爍，瞧見他走到口，忽地眼睛一瞇，低喝一聲長而起，重重一拳搗在他的脅上。

胡大錘一橫練功夫，可他功本就不及楊虎，猝不及防下又擊中肋，他“呃”地一聲，幾聲“喀喇喇”的骨頭斷裂聲，胡大錘砰地一聲撞在土窯上，斷骨刺心臟，沫子咕咕的從里溢出來。

他用驚駭不信的眼睛瞪著楊虎，嘶聲道：“為什麼？為什麼？你......你......”。

月下，他的眼神在楊虎看來，直如刺骨的冷箭，他不敢再看胡大錘的眼神，可是那眼神偏偏瞬也瞬地盯著他，楊虎瑟了一下，隨即又惱又恨地吼一聲，撲上去重重一拳又擊在胡大錘的口。

骨裂，陷，涌。

楊虎瘋了似的，一手扣住他肩頭，一手握鐵拳，一拳拳狠狠打在他口，“噗噗嗵嗵”聲中他抖的聲音惱怒地低吼道：“不要看我！我不想親手沾上你們的，你為什麼我？你為什麼我？你這混蛋！”

沉悶的擊聲，胡大錘強碩的子抵在泥窯上，口已整個塌陷了下去，從里流出來，不斷地流淌在楊虎的手上、臂上，噴到他的臉上，他象瘋了似的，一邊打，一邊已流出淚來：“你們都是我的好兄弟，為什麼壞我好事的偏偏是你們？是你們找死，你們自已找死！”

凸巖后悄然出現的人影傻傻地站在那兒，就象若不是楊虎扣著，就已跌在地上的胡大錘的尸，的，隨著楊虎一拳拳的重擊，發出一陣陣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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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