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各位檔頭都很識趣，今日廠督剛剛回家，他們聽了柳彪、伍漢超回報，知道大人一切平安便放了心，沒有一人上門叼擾。

楊凌一家人在溫暖如春的暖閣之，吃了一頓團圓飯。三位妻妾把夫君盼了回來，又見到了久已下落不明的唐一仙，一個個滿心歡喜。

廳堂五位人云鬢如墨、雪香，麗質盈盈，各擅芳菲，瞧著都賞心悅目。

楊凌居中而坐，沐浴更后更是神清氣爽，玉兒、雪兒勸酒他雖可不飲，但高文心和唐一仙秋波流地捧杯相勸，他卻不好拂了面子，幾杯水酒下肚，楊凌英俊的臉龐已微帶紅暈，還是娘心疼相公，似嗔似怨地奪了一仙的杯子，楊凌這才得以擺佐酒的強大殺傷力。

用罷餐，楊凌又喝了盅冰糖銀耳燕窩羹，侍端上綠悠悠清香沁鼻的西湖龍井，楊凌倚了個錦墊，邊品茶邊和幾位紅聊起了大同之行的故事。

間或唐一仙也說笑，談起在‘鑫盛樓’口技吹簫引王龍時，玉堂春、雪里梅想起這小妹子流落大同為奴為婢，心中憐惜不已，一邊一個傍了坐了，那點心餞不停歇地往里塞，只想盡一切補償流離異地所的苦。

唐一仙不知就里，想起自已把王龍勾了來，他卻看上了黃校尉，強要買他為臠，一想起當時正德那副臭臭的表，唐一仙就忍不住心頭大樂，鼓著腮幫子“咕咕”地笑出聲來。

高文心瞧著楊凌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溫馨場面，心頭微微泛起了酸意，們還是十五六歲如花苞初綻的小姑娘，可是卻有人疼、有人，而自已已雙十年華，卻行單影只，孤衾獨寒。

若說他對自已無意，可是江南之行，他對自已表現出來的意又不似作假。若非如此，縱然自已心中對他再是傾慕，當初以一介奴婢份，又怎會對他敞開心扉？

可是這個冤家，心腸忒狠，早知如此，當初還不如一針........

一念至此，高文心不悄然暈紅了臉........。

韓娘正與相公竊竊私語，說著別后的趣事：暖窖里的辣椒已見了紅，雪里梅那丫頭以為是好吃的東西，順手摘了一個扔進里，辣得眼淚直流，結果蕃茄的象瑪瑙一般嫣紅，瞧著可之極，雪兒不釋手，搬了一盆回房，可是卻再不敢品嘗它的味道。

楊凌聽的好笑，順口接道：“傻丫頭，相公不是告訴你那蕃茄營養富、味道極麼？你吃上一枚，雪兒不就不怕了？”

韓娘一雙點漆般的眸子充滿地著相公，輕聲說道：“那果子也不過剛剛，不怕壞的，娘........想等相公回來一齊嘗嘗”。

楊凌聽的怦然心，如今的娘錦玉食、風姿氣質已不是往昔那個稚純青的小姑娘，可是對自已的和依，還是當初鳴城頭共分一碗飯的韓娘。

楊凌不輕輕握住了的手，兩個人不再言語，只把笑眼相。

高文心瞧見了，心里忽覺苦，不想再睹傷心，便欠說道：“娘妹妹，大人今日剛剛回府，一路勞頓，你們早些歇了吧，我........回去了”。

“姐姐要走了？”韓娘和雪兒、雪兒一齊站了起來，唐一仙笑嘻嘻地跳出來道：“高姐姐住哪里？要不要小妹送送你？”

玉堂春一把將扯了回去，三雙眸齊刷刷瞟向楊凌，楊凌咳了一聲，起說道：“天晚了，還是我去送送吧，仙兒想去高姐姐家玩，明兒再去拜訪不遲”。

楊凌居前，高文心避后半步，兩人默默出了暖閣，向后院兒走去。

今日楊凌回府，滿院張燈結彩，照得亮如白晝。走了片刻，楊凌如聽耳邊輕風一般悠然一嘆，高文心已停住步子，幽幽說道：“大人一路疲乏，文心不敢有勞大人相送了，您請回吧”。

說著走上前來翩翩一禮，眼簾垂著，轉向后院深走去。

楊凌怔了怔，口喚道：“文心，你生我氣了？”

高文心霍地停步轉，珍珠緞甩開折擺，出一雙裹著雪白綢的修長，膝脛筆直，說不出的好看。

“我怎麼敢？大人這話從何說來？”高文心眉尖兒一挑，雪白的玉靨微微脹紅起來。

楊凌低笑：“傻丫頭，你生不生氣我還看不出？只不過我猜不出這才剛剛回來，你心事重重的為了什麼？”

高文心里一酸，一雙眸子頓時朦朧起來，楊凌慌了，連忙迎上兩步問道：“這是怎麼了？可是我不在京時，有人欺負你了？啊！是不是李舉人又來找你的麻煩了？”

高文心珠淚盈盈地睨他一眼，吸了吸鼻子，忽地說道：“沒有，我只是盤算，這可就到了三月了”。

楊凌詫然點頭道：“是啊，那又怎麼啦？”

高文心淚痕未干，忽然又促狹地笑了，那笑容有著說不出的：“那就是還差七個月了！妾想起大人堂堂的威武伯爺、廠大提督，再過七個月就要披蓋頭、坐花轎，心中就不由替你難過”。

“啊？”楊凌想起當初一句戲言，莫非文心還當了真？

高文心見他模樣，好似解了氣，軀一扭，纖細的蜂腰長款擺錯落，施施然地去了。

楊凌怔立了一會兒，才滿臉苦笑地回了暖閣。一家人又聊了一陣，夜已深，楊凌便攜著娘回了房，韓娘卸去外袍，穿著薄裳紗坐在床沿上，打散了秀發，褪去羅繡鞋，寬大的腳里出兩只白膩的小腳丫，那模樣中著幾分清純可。

楊凌心中一熱，走過去攬住在頰上輕輕一吻，笑道：“我的娘好生可，相公恨不得和口水吞下了肚去”。

韓娘僅著了月白小，頸極是潤，連渾圓的香肩都是呼呼的。

被相公的親熱話弄得暈淘淘的，一張俏臉頓時紅了起來。楊凌看見窗臺上擺著兩盆枝繁葉藏的柿子，翠葉間掩映著一串串晶瑩剔的鮮紅果實，不驚喜地道：“真的了？對對，就是這個，就是這個”。

他走過去摘下一個，在銅盆中洗了洗，拿絹帕拭干了，然后走回床邊與韓娘對面而坐，燭下那鮮紅的果子潤澤可，極是人，楊凌嗅了嗅味道，然后遞到娘邊，開心地說：“來，你嘗嘗，味道很的”。

韓娘抿著兒搖搖頭，嫣然道：“相公一口，娘一口”，說著，盈然的眼波閃著異樣的喜。

輕著道：“相公，人家........人家現在不能服侍你的”。

楊凌清醒過來，他克服著自已的沖，呵呵一笑道：“相公只是和你親熱一下嘛，來，你的子不得乏，咱們早些歇了吧”。

彼此肢相，韓娘已察覺到他的變化，歉疚地瞥了相公一眼，低聲道：“相公，你出門這麼久，玉兒、雪兒和我一樣牽腸掛肚，好不容易盼你回來，相公不可厚此彼薄，妾不能服侍夫君，相公今晚還是睡在們那兒吧”。

楊凌的火真的被娘挑起了，可是他怕娘多心，是以猶豫了一下，搖頭道：“這次回來，想必一時不會再有機會離開京城，來日方長，咱們夫妻多日不見，長夜敘話便了”。

韓娘“嘻”地一笑，掩住調皮地道：“既知來日方長，何必還讓兩個妹妹怪我這個姐姐霸占著相公不放呢？莫非........相公還要人家用那不是的法子？”

楊凌聽聽起舊事，不覺臉上一紅，韓娘笑道：“家和萬事興，兩位妹妹對你的意不比娘了半分，娘有孕在，們的肚子不見靜，里不說，心里也空落著呢，相公快去吧”。

楊凌點了點頭，陪著娘吃了柿子嗽了口，服侍躺下，在枕邊陪聊得有了困意，這才替放下簾籠，輕吹熄燭火，悄然走了出來。

楊凌來到右院兒，見雪里梅的門扉半開，房中出一線燈，便走了過去，啟門一看，只見丫環云兒提了桶子正要出來，一見是他忙要見禮，楊凌忙豎指于制止了，然后悄聲問道：“雪兒剛剛沐浴？”

云兒“嗯”了一聲道：“是，夫人剛剛沐浴凈”。

楊凌笑笑，擺手道：“你去吧，替我掩上門”。

云兒紅了臉，含點頭，躡手躡腳地走出去，將門輕輕帶上。楊凌進室，只見床榻旁屏風后一抹纖細窈窕的朦朧儷影，正在穿著服。

楊凌隔著琉璃屏風欣賞著雪兒的影。

楊凌不呵呵笑道：“靴子就不要穿啦，一會兒還要再”。

屏風后一聲驚呼，隨后雪里梅閃出來，滿面不敢置信的喜，喚道：“老爺，你........你怎麼來了........”。

楊凌見雪里梅只著，雪里梅實未想到老爺今晚竟來睡在的房中，一時驚喜不勝，連忙搬了錦墩道：“老爺請坐，待妾收拾了換洗再服侍老爺睡下”。

楊凌一拉的手臂，將扯得呼一聲，楊凌輕笑道：“管它呢，明日再收拾便是”。

就在這時，門“砰”地一聲開了，一個孩兒聲音興沖沖地道：“雪兒嫂嫂，我來啦！”

楊凌目瞪口呆地看著唐一仙抱著枕頭站在門口，過了半天，唐一仙才“呀”地一聲，轉向外便跑，一邊跑一邊嗔道：“風流表哥，門也不關，害人家要長針眼”。

門“砰”地一聲又關上了，楊凌愣了半晌，才哭笑不得地道：“這丫頭怎麼跑進來啦”。

雪里梅咬著忍笑，這時才起道：“人家........以為老爺今晚不會來，因為和仙兒好久不見，本來約了來同睡的，誰料........誰料........呵呵呵........”。

楊凌在結實的翹上狠狠拍了一記，嗔怪道：“就你會作怪，虧得來的早，再晚來片刻，我可就真的沒臉見人啦”。

雪里梅憨地陪笑，將他拉上床，笑盈盈地分坐在他懷里，廝磨著昵聲道：“人家怎麼知道老爺今晚要來嘛，料想你要陪著娘姐姐的”。

楊凌在鼻子上刮了一下，說道：“還不是你娘姐姐寵著你們，怕我冷落了你們兩個丫頭”。

雪里梅怔了一怔，雙臂環住了楊凌的脖子，在他上啄了一下，嘆道：“雪兒何德何能，嫁了這麼一個可心可意的相公，又有這樣一個憐惜呵護的姐姐”。

楊凌在房中宿夜，大多藉于床第之歡，由于年歲原因，很和談論其他，聞言不有所，他輕輕抱住雪里梅的柳腰，說道：“別說傻話，該是我楊凌何德何能，能夠得到你們這幾位千百的好子垂青，法場上我砍頭在即，你們不惜一死來為我鳴冤，從那一刻起，我們的一生就聯系在一起了，我娘，也著你們”。

雪里梅眼睛里溢出喜悅的淚花，眼角，忽然破啼為笑，一扭子跳下了地，趿上鞋子道：“老爺等我一等，我去把玉姐兒喚來，娘姐姐有夫人氣度，玉姐兒謙和恭良，雪兒可不能不知自！”

楊凌未及阻止，雪里梅已秀發蓬散，只穿小跑了出去，好在這是楊家宅，沒有男仆侍候，否則雪兒夫人難免要春外泄了。

雪里梅來到玉堂春房前，也不招喚，就笑盈盈地推門進去，直沖室，嚷道：“玉姐兒睡的倒早，嘻嘻，快快起跟我去服侍老爺........啊！仙兒？！”

唐一仙與玉堂春、雪里梅從小一起長大，彼此同手足，雖然前事盡忘，但是那種親切甫一見面就重新拾回，一晚的談便如同多年的膩友，闖去雪里梅房中乍見表哥正和雪兒親熱，連忙跑了出來，想想不愿獨自回去睡覺，便來到玉堂春房中。

玉堂春淡泊，加之年紀尚，并不十分熱衷房事，但對楊凌的卻毫不弱于旁人，如今久別重逢，自然也想與夫君疊眠親熱一番，可是仙兒興沖沖趕了來，怎好冷落了？

唐一仙瞧瞧雪里梅，又看看左右為難的玉堂春，直了眼道：“表哥........表哥好不風流，我去找娘姐姐........還是算啦，莫要表哥一會又來抓丁，把我趕來趕去的，我回房去了”。

唐一仙撅著小抱起枕頭氣哼哼離去，玉堂春和雪里梅互相看看，忽然相對“撲吃”一笑，兩張俏都已艷若石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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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荒唐，一夜風流。

清早起來，雪里梅服侍楊凌穿戴整齊，腰間圍上錦織抱肚，外罩四爪金龍袍，系以犀角嵌金玉帶，玉堂春為他盤髻簪發，戴上烏紗璞頭，來到暖閣和娘、一仙一同用早餐。

唐一仙瞪大眼睛左一眼，右一眼，上下打量，好一陣端詳，把楊凌看的直發。

韓娘也發現了唐一仙的異狀，奇怪地道：“仙兒，怎麼了？”

唐一仙干笑道：“沒甚麼，沒甚麼”，趕的低頭喝粥，就是看不出自已這個文質彬彬的表兄怎麼如此神勇，一早起來居然神采奕奕，聽說伐，嗯........看來傳言不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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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凌早早來到午門，只見車馬轎遠多于往日，細細打量，才發覺竟有許多平素無需上朝的王公大臣、功卿世家都袍整齊，站列門前。

楊凌見苗逵、張永本該后宮侍候的兩個大太監也侍立門前，覺得有些奇怪，他正想上前打聲招呼，問詢一下，景鐘響，午門開，護軍參領率十二名校尉按刀出現在宮門前。

當下文武百員自左門、宗室王公自右門魚貫而，過金水橋直趨太和殿。進了大殿，只見劉瑾侍立在帝座之前，大殿兩旁金瓜武士昂然直立。

稍頃，只聽殿外傳出一陣震耳聾的大象鳴之聲，聽那聲音此起彼伏，怕不有十頭以上，接著虎嘯豹吼，文武百聽了一陣，大殿上頓時了起來。

大明皇帝儀仗分有許多種，如果用了虎豹和大象導列儀仗，那是很隆重的升朝典禮，但是用六頭大象以上，就是“大朝會”，非極重大的國事不會輕易施行，這個荒唐小皇帝剛剛回京，這是又要做什麼了？

李東、焦芳、楊廷和都詫異地瞧向楊凌，楊凌然搖了搖頭，這一次連他也不知道正德皇帝又有什麼奇思妙想了。

劉瑾站前一旁，高聲喝道：“皇上臨朝，百見駕！”

百暫止心中疑，齊刷刷跪地接駕，正德皇帝穿大紅龍袍、鏤金明珠龍冠，昂然登上階。楊凌把眼去，只見正德皇帝好似惡作劇的孩子，用挑釁的目掃視了一眼群臣，一拂袍袖，端坐龍椅，說道：“眾卿平！”

待眾臣紛紛爬起，正德向劉瑾微微頷首，劉瑾拂塵一揚，尖聲喝道：“李東、焦芳、楊廷和、楊凌、張永、苗逵，上前聽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