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德妮？”楊凌上下打量幾眼，人很漂亮，尤其是西方那種盈曼妙的態的確令人怦然心。向楊凌謙卑地笑著，但是眉宇間仍然不失一種高貴矜持的氣質。還有........的腰的很直，這象一個習慣了對人卑躬屈膝的仆人？

楊凌陡然起了疑心，他轉走到桌旁一掀袍袂坐下，說道：“你是怎麼來到大明的？”

阿德妮黯然道：“我來自阿加維，我和伙伴被海盜劫擄，他們........已經死去了，我隨著海盜船經過一年多的航程才來到東方，直到前不久被他們當奴轉賣給那個大明海盜，我本來以為........”。

漂亮的大眼睛溢出了淚花兒，輕輕了眼淚，換上一副笑臉道：“我小時候看過一本書，《馬可波羅游記》，那里面描述了東方一個偉大的國家，那里有巨大的商業城市，極好的道路和橋梁，以及華麗的宮殿建筑。

可是就連他的親友也不相信世上有這樣天堂般的地方，當他臨終時，他的親友要他向上帝懺悔，但是他說，他所敘述的東方的華還不及他親眼所見的一半，如今親眼看到這里的麗，我相信他的話了。大人，阿德妮被海盜輾轉出賣，盡了苦，我........我愿意從此留在大人邊，侍奉您，求您庇佑我”，說著已盈盈拜了下去。

楊凌不為所，只是輕輕一笑道：“你的漢話說的不錯啊！”

“啊？”阿德妮連忙眼淚，說道：“擄奪我的海盜船上雇傭了許多大明的百姓，兩年多來，我也學會了許多”。

楊凌眼睛一亮，急忙問道：“那麼擄奪你的海盜現在在什麼地方？他們有多船？多炮？”

阿德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答道：“他們........有三艘商船，同時也是炮船，每艘船上有十二門炮，大約二百名水手，他們前些日子一直停泊在呂宋”。

“呂宋？莫非........還有另一海盜？是了，弘治年間就有佛郎機海盜來到大明疆域，現在盤踞在滿刺加的未必就是現在來到東方的唯一一支隊伍。”

楊凌想到這里又看了眼跪在那兒楚楚可憐的阿德妮。好久沒過人了，楊凌心里也不有點蠢蠢。試問換了任何一個男子，面對這麼一個艷至極、材極為惹火的，可以占有卻不用負任何責任、沒有任何心理負擔，而且是在世俗風氣的鼓勵下，又有幾個人抗拒得了那種？

可是........說不清是什麼心理，因為是綺韻送來的人，綺韻知道的存在，所以楊凌就是不敢，不想讓綺韻在那里想象他和一個陌生人顛鸞倒風的場面。

君子不欺暗室何其難也，楊凌敢對崔判發誓，如果送來的是別人，比如那位整天黑著臉象包公，卻隔一天逛一趟窯子的白重贊白大人，而不是天天陪在他邊的大人，他一定會真的墮落了、沉淪了、銷魂了........，

他搖搖頭，驅散了心中的綺念，手攙道：“算了，起來吧，從今天起........”。

他說到這里忽然怔了怔，手掌在阿德妮的掌心了幾下，阿德妮臉一紅，攸地回手去，可是又怕怒他似的，擔心地看了他一眼。

楊凌眼神一閃，若有所思地道：“你........跟著海盜那麼久，已經被他們給........？”

阿德妮臉更紅，在南海呆了兩年，已經知道東方男子極重貞，自已好不容易到了一個正常點的地方，如果這位看起來很有權勢的大人嫌棄自已，那........。

想到這里顧不得人的，急忙說道：“不不，尊貴的大人，佩德羅船長是一位虔誠的基督徒，他不近、不飲酒，在他的庇護下，沒有人過我........”。

楊凌深沉地一笑，近一步，幾乎已到俏的臉蛋上，駭得阿德妮張地退了一步，雙手不由自主地攥了起來，楊凌呵呵一笑道：“喔？那麼他們為什麼會留下你的命？”

阿德妮張地咽了口唾沫，訥訥地道：“我........我在船上給他們補衫、做飯，水手們會劫擄婦，會在泊岸時找人，但是從來不我，我以為是佩德羅船長的庇護，原來........原來他只是為了賣個好價錢........”

楊凌直起來，盯了一陣，點點頭道：“嗯！好一個虔誠的基督徒，上帝也黃金啊”。

他出手去，托起阿德妮、優的下頜，盯著那雙迷人的眼睛輕聲道：“那麼你知道現在你屬于了我，要如何服侍我麼？”

阿德妮的臉蛋又熱起來，的眼神地飄移了一陣，最后勇敢地迎上楊凌的目，鼓足勇氣道：“我........我知道，我的家鄉在萬里之遙，永遠也回不去了，我不想一生飄泊在甲板上，和海盜們一起過日子，我........我愿意侍奉大人........”。

說到后來，的聲音已經有點發了。

楊凌哈哈一笑，放開了，捻指著的，忽然揚聲喝道：“進來！”

外邊兩個小丫頭嚇了一跳，機靈一下了進來，楊凌看了看們發白的小臉，好笑地擺手道：“去，給阿德妮安排個住，不悉大明人，好生看顧著”。

阿德妮一雙大眼睛惶地看著他，楊凌忽然帶點邪氣地一笑，說道：“怎麼？急著要侍奉我？”

阿德妮臉一紅，急忙狼狽地隨著那兩個小丫環出去了。楊凌瞇起眼看著急步而去，然后轉過負手著壁上字畫，那是一副草書，一個斗大的“劍”字，龍飛舞、鐵畫銀鉤，一道筆直的墨鋒猶如出鞘。

它的旁邊就掛著一枝紅纓穗結的長劍，楊凌忽然走過去摘下佩劍，一手提著劍鞘著劍訣，另一只手“刷刷刷”地舞了幾招劍法，然后“嚓”地一聲還劍鞘，緩緩攤開了手掌。

這些日子勤練劍法，他的手掌有幾個部位已經生了發白的繭子，楊凌又了自已的虎口，然后似笑非笑地道：“火槍手、劍客，槍法就不用比了，我倒是好奇想試一試：看看是武當劍法厲害，還是西洋擊劍出，呵呵........”。

綺韻手里捧著一卷書，可是眼神卻對著窗欄外一院花草，神思恍惚的也不知想些什麼：學好三年，學壞三天，就算楊大人一向潔自好，可是在這場中熏陶久了，送上門不需要他負責的人他總不會不要吧？

這世上漫說王侯高，就是有些名氣的士子，誰不留連花叢、縱聲？只要這塊榆木疙瘩開了竅，還怕他不打自已主意？自從楊凌反被他戲弄，黛樓兒可真是不敢再主試上一次了。

可是為什麼明明盼著他會接納了那個子，心里還是酸溜溜的？綺韻輕輕嘆了口氣，了鼻尖，把書往桌上一扔，懶洋洋地抻了個懶腰兒，就在這時門“哐當”一聲開了，綺韻一扭頭瞧見了楊凌，不驚訝地張開小，失聲道：“這麼快？”

楊凌哼了一聲，大搖大擺地走過去在旁邊椅上坐了，斜睨著道：“什麼事這麼快？”

“啊？哦！喔........呵呵........呵呵........，大人........咳咳........有什麼吩咐麼？”綺韻看了他一眼，眼神十分古怪。

楊凌明白眼神的含義，他悶哼了一聲，這才徐徐道：“那個人阿德妮，是佛郎機人，你想辦法探探的底細”。

綺韻聽他說及那人姓名，正想椰揄一番，一聽這話眼神立即變的銳利起來，急道：“大人懷疑是........，不可能！”

搖了搖頭，蹙起眉道：“海狗子想買通大人，以求稱霸東海，送你財帛婦人不過是探探你的態度，你若笑納了，他便多了幾分把握，至于用間........實在不可能，且不說一個異族子探不去什麼消息，縱然得了消息，也休想送出這總督府”。

楊凌呵呵笑道：“海狗子嘛，自然是想送份重禮給我，尋常的事他怕我不放在眼里，就要從異域他鄉搜羅稀罕了，只不過........我看他誤打誤撞，送來的這個人絕不只是被人拐賣那麼簡單。

這個人很可能懂擊劍、懂火槍，至的談吐舉止，絕非普通人。可是做為被擄走的奴隸，又是這般貌，在一群男人聚集的海盜船上飄流三年，居然沒有被侵犯過........”。

綺韻聽到這兒心里酸溜溜的：“唉！大人終究還是把給........，可他這也太快了吧？照憐兒說的，大人不是這般沒用啊，莫非西洋子懷異國？”

楊凌說著說著，見綺韻眼珠轉，也不知想些什麼，忙敲了敲桌子道：“喂，你聽見我說的話了麼？”

“呃？聽見了，大人說什麼？”

楊凌好笑地道：“我說這個人份可疑，到底是怎麼落到海狗子手里的，還很難說。不過很可能對西洋海盜有相當的了解，來日我們去廣東，如果事先做到知已知彼，就多了幾分必勝的把握，你想辦法探探的底兒........”。

綺韻這才明白，幽幽怨怨地瞟了楊凌一眼，低聲嘟囔道：“的底兒你不都探的明明白白的了麼........”

“什麼？”楊凌沒有聽清，他探頭正要再問，外頭一個洪鐘似的聲音道：“大帥，大帥，標下方便進來麼？要不您出來一下”。

楊凌一聽正是劉大棒槌的聲音，他看了綺韻一眼，見扭過了頭去不說話，便尷尬地咳了一聲，沒好氣地喝道：“有什麼不方便的，滾進來！”

劉大棒槌干干脆脆地應了一聲，昂然推門而，見楊凌和綺韻隔著一張桌子坐在窗前，便咧笑道：“大帥，有個錦衛的人說有十萬火急的軍，一定要親自面稟大人，標下就帶他進了后院，聽說您在這兒，我就........”。

楊凌一聽急軍便已站了起來，斥道：“說費話，人在哪兒？”

劉大棒槌嚇了一跳，急忙道：“就在外邊，噯，大人你進來”。

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閃進門來，他穿的是普通百姓的衫，不過守門兵衛驗過他的腰牌和隨公文，確是錦衛在福建布的伏線。

這人進了房子，掃了一眼便向楊凌拜倒道：“卑職程錄，現任錦衛福建道百戶，遵牟指揮令諭，有重大軍先報楊總督大人得知，故此前來求見！”

楊凌不知出了甚麼事，急忙問道：“有何消息？”

程錄解開腰帶，取出里邊卷著的一封信，恭恭敬敬遞與楊凌，說道：“這是錦衛福建道鎮江大人親自火漆加封的信，卑職不敢拆閱”。

楊凌見信上果然加了火漆封印，封皮上居然蓋了三個飛魚圖案，他在鳴驛做驛丞為錦衛傳遞報時便知道，加蓋三個飛魚圖案，那是絕級的消息，里邊的容必然也是以碼寫。

楊凌見了心里一，他今天剛剛聽到幾個戰場形勢大好的消息，可真怕福建那邊出了甚麼大事，他急忙對綺韻道：“快，把牟大人給我的信勘合拿來”。

所謂信勘合就相當于解碼字典了，綺韻見他神也知事態嚴重，急急奔回室，自純銅打制的柜中連開三道鎖取出信勘合趕出來給楊凌。

楊凌趕到桌前攤開勘合，比照著信一字字看了起來，綺韻靜靜地觀察著楊凌的神，見他看了幾行字先是眉頭鎖，到后來已變的臉鐵青，那雙眼睛直噴出火來。

綺韻從未見他如此震怒，不由擔憂地喚了一聲：“大人，出了什麼事？”

楊凌“砰”地一拳，將那茶盞震得摔到地上去，他怒不可遏地罵道：“福建布政使，該殺！福建水師提督，該殺！福建巡按使，該殺！”

綺韻駭然道：“大人，到底怎麼了？”

楊凌緩緩抬起頭，眉宇間一片殺氣，厲聲喝道：“大棒槌，馬上傳我的命令，召福建布政使阮大文、水師提督周洪、巡按使翟青山速來蘇州見我！”

劉大棒槌答應一聲，返就向外走，楊凌眼神一，忽又道：“慢！”

劉大棒槌止步回，只見楊凌在房中來回踱了幾步，然后對他道：“帶程大人下去休息，安排飲食，把嚴點兒，什麼都不要說出去！”

劉大棒槌也了，忙答應一聲拉拉程錄的袖，兩人急忙退了下去。

這時房中只剩下楊凌和綺韻，楊凌默默地坐在一張椅上，嗓音低沉地道：“綺韻，取出一道旨，我要攜天子劍，馬上以巡視平倭事宜的名義親往福州”。

綺韻急不可耐，可是錦衛破譯信的法子楊凌又不曾告訴過，頓了頓足，說道：“大人要去我不攔你，可你總要讓我弄個明白，也好安排蘇州諸事啊”。

楊凌無力地擺擺手，閉起眼睛靠在椅背上，半晌才輕輕地道：“浙江倭寇難以立足，紛紛竄福建，再加上福建那里的倭寇，北自福州、寧州，南至漳州、泉州，千里沿海，擾不絕。

福建布政使剿倭不利，只知退守福州，放任倭寇肆。自陸路赴閩的倭寇聯合福寧、連江一帶的倭寇接連攻陷壽寧、政和、寧德，自水路赴閩的倭寇與福清、長樂的倭寇匯合攻陷玄鐘衛，大田、古田、田等地現在已岌岌可危........”

他說到這兒忽覺肩上一，鼻端嗅到一淡淡的清香，兩只小手輕輕地替他按著肩膀，同時耳邊傳來一個的聲音：“大人，勝敗乃兵家常事，如今六省兵士氣大振，自山東以南，倭患難以立足。福建地貧民窮，匪患原本就多，再加上大量涌的倭寇，一時吃些敗仗，大人重新調度兵馬，予以圍剿便是。

福建布政使、水師提督、巡按使集一省軍政財最高員，就算是皇帝想殺，也得權衡再三，你雖有旨在手，就因為馭戰不力，怎可........”。

楊凌一把握住了的手掌，綺韻子一震，猶豫了一下，也握住了楊凌的手。

楊凌說道：“綺韻，倭國大寇宮本浩先攻洲，隨即揚帆福州城下，布政使阮大文倉惶無措，與水師提督周洪、巡按使翟青山商議一番，私調庫銀六萬兩，連同泉州船廠新造的六艘戰艦與倭寇，‘買’自已的一方‘安定’。

倭寇乘著我大明戰艦，掉頭進攻福海，炮轟縣衙，炸死縣令林恩遠，大肆搶掠后縱橫臺州、惠安、長樂、漳州等地，極盡屠毒。而我們的阮大人........急著向家破人亡的百姓們收稅收賦，以彌補庫銀。六艘戰艦，剛以兵敗沉海的借口，正向我總督衙門呈送公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