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好，好”，劉瑾用手絹兒捂著笑道：“楊國公今兒小登科，比咱們辦廠差使可忙多了，咱家就不去攙和了，把轎子順過來，馬上回城”。

眾員齊齊俯：“恭送公公回城”。

劉瑾沒有言語，哈腰進了轎子，大轎輕輕一起，順著修整平坦的寬闊山路向山下走去。劉瑾掀開轎簾，盯著山下那點點燈，然后慢慢看向遠方如墨的夜然，半晌才輕輕地嘆了口氣：放眼天下，再無敵手，英雄.......寂寞呀！

……

高老莊威國公府，燈火亮如白晝。

初冬，夜寒襲人，可是楊府卻熱火朝天，府里添丁進口，新增了不的丫環下人，而且楊凌晉封國公之后，原來的親兵搖一變了國公府的家將，常住在府中，所以前院后院的十分熱鬧。

楊凌沒有大大辦，甚至除了至親好友，朝中百一個也沒宴請，不過流水席擺的并不，殺豬宰羊闔府盡歡。

原來高府的家丁、丫環們最是開心，大小姐重新回到府里，而且是堂堂正正的國公夫人，單是這一樁，就令這些因為小姐被退婚而耿耿于懷的家仆們揚眉吐氣了：舉人？你就是舉上天，和國公爺還差著八竿子的距離呢，我家小姐現在可是堂堂威國公的夫人，你那點兒功名，見了我們小姐得跪下叩頭！

已經拜過了天地，新娘子被攙回了房，楊凌和楊慎、韓威、楊云龍等幾人在前廳飲宴盡歡后，將他們送出了府門。

走到后院月亮門，楊凌微微地停了停，老管家笑瞇瞇地迎上來，躬道：“老爺，可是不勝酒力？要不要找兩個人扶您進去？”

“嗯？不用，不用”，優生優育的道理楊大人還是懂的，為了下一代的健康，他只喝了幾杯度數最低的米酒而已，怎肯真的酩酊大醉，辜負了房大好春。

楊凌擺擺手，舉步向宅走去，幾個打扮的煥然一新的侍婢笑盈盈地迎上來，一一襝衽施禮，楊凌發覺們的笑容都有點怪異：奇怪，老爺我又不是個初哥兒，怎麼笑的這麼古怪，象是在調侃我一樣？

楊凌剛到了花廳，韓娘就迎了上來，學著男人作了作揖，滿臉討好的笑容道：“相公好”。

楊凌莫名其妙，下意識地也拱了拱手：“娘.......，這是什麼禮節”。

韓娘吃地一笑，臉蛋兒有些紅了，的眼神閃爍著，躲避著楊凌追詢的目，說道：“文心姐姐在房里，一仙和玉兒、雪兒陪著呢，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不關我的事，相公晚安”。

韓娘紅著臉一溜煙兒跑了，楊凌喚之不及，更如丈二金剛，不著一點頭緒。

鬧房？這個念頭一下子掠過心頭，楊凌釋然笑了：“還是娘疼我，不舍得作弄我，心里過意不去，還點醒我。哈哈，不就是幾個小丫頭麼？除了一仙，還都是我的侍妾，們敢怎麼跟我鬧呀，鬧房的花樣我見的多了，我就去領教領教”。

楊凌大步走到高文心房門前，擺手摒退守在門口的四個丫環，一進門兒就雙眼一亮，癡癡地挪不開步子了。高文心坐在喜床上，一冠霞帔，正和唐一仙幾個人說著話兒。

高文心的蓋頭竟然自已摘了，額前的珠簾也被掛到冠的兩邊，在一喜冠的襯托下，出一張可人的容。

雙眸漾晶瑩的彩，顧盼生姿，邊盈盈的甜笑意令他心跳加速。 看到他來了，高文心慌著趕快要找蓋頭把臉再蓋起來，卻被唐一仙一把搶走，然后笑嘻嘻地向楊凌走過來：“恭喜大哥房花燭，妻進門”。

“哈哈，一仙吶，呃.......你們幾個還不去睡麼？天很晚了”。

雪里梅聲笑道：“老爺，哪有新郎倌兒自已往外攆賀客的，我們守在這兒，可是等著為文心姐姐討個公道呢。”

“討.......公道？”房有什麼公道不公道的呀，那是人道。再說了，這種事也不好說男人占人便宜好不好？公道不公道，自有天知道。

要不是唐一仙也在房里，礙著不好開口，楊凌對著自已的妻妾，免不了要胡說八道一番，講講他的歪理了。

“老爺，您說文心姐姐初到咱家，本是一個侍婢，沒理由為您擔當。可是老爺被人誣陷上了法場，文心姐全縞素去攔法場，這份意重不重？”玉姐兒嫣然笑道。

楊凌頓了一頓，深地看了高文心一言，長長一揖“文心深厚意，相公銘記在心，沒齒不忘”。

高文心臉蛋兒嫣紅，手指捻著艷紅的嫁裾邊，咬著兒沒有說話，只用那雙含脈脈的眸子溜了他一眼，溜的楊凌一陣心跳。

“大哥，你下江南，無論水里火里，文心姐姐盡心服侍，不離左右，為你醫治宿疾，楊門有后，全賴文心姐姐一雙妙手，你說這份恩德大不大？”唐一仙也說道。

楊凌又是一揖，笑道：“大，大，文心施針療疾，楊凌永世不敢或忘。”

雪里梅道：“老爺，驚聞你在四川出了事，文心姐姐捧著你的靈牌上門兒，不顧旁人恥笑，只求一個侍婢份，為老爺守節終老，你不？”

楊凌長嘆一聲，說道：“楊凌.......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罷了”。

玉姐兒吃地一笑，說道：“哪有那麼嚴重，只是文心姐姐對老爺深意重，有恩有德，你們還早就.......早就兩相悅，卻推三阻四，一直不肯讓文心姐姐過門兒，我們姐妹都看不過去了。老爺離京前親口和文心姐姐打的賭，說是若平安回京，就怎麼來著？”

“啊！”楊凌恍然大悟，驚訝地瞪大眼睛，說道：“你們.......你們不會真的要老爺我.......我穿上大紅嫁，來個男嫁婚吧？”

高文心這時也開了口：“三位妹妹，莫.......莫難為了老爺”。

“嘻嘻，才剛過門兒，就心疼起相公來了？”唐一仙笑嘻嘻地嘲笑一番，把拉起來，站到楊凌對面，笑道：“大哥，我們姐妹給你留面子，在外堂、外人面前不難為你，現在都是一家人，你也不要客氣了，把你的狀元袍和文心姐姐換一換，讓我們‘高老爺’給凌夫人揭了蓋頭，你再給自家‘相公’奉上一杯茶，飲了合巹酒，我們就不浪費你的春宵時了”。

雪里梅和玉堂春拍手大笑，沖上來就要幫著給他換服，楊凌啼笑皆非，連聲道：“噯，太胡鬧了，我.......我是國公爺呀，我是你們相公，我.......再鬧家法侍候”。

唐一仙忽地雙眼發亮，一拍掌道：“對呀，怎麼忘了楊氏家法？這個也要加上”。

楊凌和高文心都嚇了一跳，齊聲道：“不必了吧？”

“要的，要的，要是看不到，我會很難過”，高文心臉紅似火，偏偏眼里有子躍躍試的味道，看的楊凌心驚跳。他心中忽地想起一事，不由拍掌道：“姻緣天注定，難道命中一切早有了安排？哈哈，我想起來了，文心早就對我行過家法了，我的屁打過，打的很用力，哈哈，不用再打了”。

“嗯？”三雙狐疑的眼神兒在他們上看來看去，楊凌臉皮厚不當回事，高文心卻窘的恨不得找條地兒鉆進去。唐一仙恍然道：“好呀，原來你們果然早就.......哼哼，文心姐姐也不老實，！！！快換服”。

想起舊事，高文心滿心的甜，一雙盈盈雙眸悄然向楊凌，恰恰迎上他灼熱的目，兩人相識以來的點點滴滴甜甜的從心坎里悄悄滲了出來，滲了五臟六腑，滲了四肢百骸，就象淳濃的老酒，讓高文心手腳都了，任由雪里梅和玉姐兒七手八腳地給著嫁。

艷紅的嫁，長長的擺，冠上滿是珠玉，五彩的霞帔，明月般的珠子點綴著。若仙的面龐，冠被除下，一頭青瀑布般瀉下，憑添幾分。

燭影搖紅，映得那臉蛋兒更象是涂抹上一層胭脂，萬千風，眉目盈盈。在兩人相的目下，兩人的著很快地換了樣兒。新娘子變了俏郎君，可是新郎倌兒英氣，穿戴上冠霞帔，卻顯得不倫不類。

這一來不但唐一仙三人笑的直不起腰來，就連高文心也掩口笑，楊凌被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按在床邊，又蒙上了紅蓋頭，陡聽一個的獷大漢笑道：“嘿嘿嘿，小娘子，不要害，讓爺給你把蓋頭揭下來”。

這一下把楊凌嚇了一大跳，驚得他慌忙扯下蓋頭，一看見唐一仙調皮的眼神，才省起這位姑娘是個口技專家。雪里梅不依地又給他重新蓋好紅蓋頭，讓高文心親手揭下來，還故作輕薄地用手指勾起楊凌的下，只是唐一仙惟妙惟肖地說了三遍，高文心還是答答地說不出‘娘子，陪相公喝一杯合巹酒’的話來。

倒是楊凌急了，主說道：“相公，請寬坐，讓奴家給您奉杯茶，先解解”。

笑的直嗆的唐一仙立即取過一杯涼茶，遞到楊凌手里，那邊雪里梅和玉堂春把忸忸怩怩的高文心推到椅上坐了，還抬起讓擺二郎的姿勢。

楊凌無奈，只想快點打開三個小搗蛋出去，他著頭皮走過去，直地把茶往前一遞，高文心剛要接，唐一仙已攔住了道：“哪有這樣奉茶的？玉姐兒，當初你是怎麼給老爺奉茶的，好好教教咱們新娘子”。

玉堂春一呆：“我當初奉茶了？好象.......好象老爺一進屋，就抱著我上床了……”

想起自已的閨中事，玉堂春也不臊紅了臉，會唱戲，扮個給老爺奉茶的作有什麼難的，當下玉堂春蓮步輕移，走到高文心面前，裊裊依依地拜了下去，俏臉朝著側下，雙手高舉過頂，聲道：“老爺辛苦，奴家給老爺奉茶”。

“看到了麼？就這麼來，快快快”。

這個.......說說也罷了，真的做這麼娘娘們們的作呀？玉姐兒做出來千百，我個大老爺們做出這作，那是什麼鬼樣子呀？

不敢向鬧房的唐一仙抗議，楊凌便威脅起高文心來：“娘子，真的要相公這樣奉茶麼？”

“我.......我.......”，高文心慌了，趕忙看向唐一仙、雪里梅。

“要！要！要！”三個唯恐天下不的家伙立即答道。

“哼哼！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相公拜就拜了，相公如此大禮，方主，后果自負”。

他這麼當眾一威脅，反倒激起了高文心的傲氣，立即直了腰，挑釁地瞟了楊凌一眼，下微微翹起，擺著架子等著他奉茶了。

楊國公‘含帶怯’地奉了茶，又在高文心主導下飲了一杯合巹酒，三位姑娘歡呼一聲，這才沖出門去，雪里梅跑到一半兒又嗖地沖了回來，拉著門環探頭進來笑嘻嘻地道：“姐姐，今晚老爺火氣很大，嗯嗯，火氣很大，文心姐姐自求多福吧，哈哈哈哈.......”。

猖狂的笑聲被急的高文心一把掩起的房門擋在了外邊，忐忑地轉過頭來，一眼瞧見楊凌已經急吼吼地開始服了，作急了點兒，還差點兒被帶給絆了個跟頭。

高文心忍不住“吃”地一笑，臉上頓時泛起兩朵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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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風流陣仗，天剛大亮，習慣早起的楊凌一夜酣暢淋漓，今天倒底睡過了時辰。他長長舒了口氣，抻了個懶腰，轉眼兒一瞧，高文心居然早早起了，坐在妝臺前正仔細地梳理容妝。

容煥，明艷照人。只一眼瞧去，楊凌心里涌起的就是這樣的覺。

“相公醒了”，高文心梳發的手停住了，雖然已做了夫妻，面上還是難掩，紅著臉蛋兒放下玉梳道：“妾服侍相公著，一會兒下人就要促請用膳了”。

“啊~~啊啊~~”，楊凌打了個大哈欠，說道：“你去吃吧，我還得再睡一會兒”。

“啊？”高文心一聽傻眼了，慌忙趕到床邊道：“相公，快起床吧，一會兒你.......你不起來，我.......我怎麼辦吶？國公府上上下下現在幾百口子人都在那兒看著，人家可沒臉見人啦”。

楊凌含含糊糊地道：“不要，好累，又困又累，早飯不吃了，嗯.......吩咐下去，就說‘諸王館’今兒我也去不了”。

“天吶！那我得被人傳什麼樣兒啊？以后這個門口兒我都不敢出了，新媳婦過門兒頭一夜，把相公纏得.......，我的名字還不傳遍九城呀”

高文心哭喪著臉搖他的胳膊，連哄帶勸地道：“老爺，我的大老爺，好老爺，您老人家快起來吧，拜托拜托，文心求您啦.......”。

楊凌強忍著笑，故意一轉，把被騎在上，扯著長音兒道：“老爺起不來啦，昨兒學人蹲福獻茶，把腰扭了”。

“喲，相公故意整我來著，大男人家，怎麼這麼小心眼兒？”高文心氣鼓鼓地在他屁上拍了一掌，嘟著小兒生了會子悶氣，又陪著笑臉哀求道：“人家.......人家知道錯啦，大老爺快快起，人家.......端茶謝罪還不麼？”

“哼哼，人吶，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真以為老爺那麼好說話，收拾不了你？我今天賴著不起床，看誰被人家笑話，嘿嘿，和我斗？小丫頭片子！”

楊凌得意洋洋地正想再難為難為，隔老遠傳進一個特大號的大嗓門：“小丫頭片子，你給俺出來，有本事一輩子你別出后院門兒”。

這是劉大棒槌的聲音，楊凌一骨碌爬起來，支愣著耳朵一聽，約有人說話，好象在訓斥劉大棒槌，隨后劉大棒槌又扯著嗓子起來：“俺.......俺的服！俺服上全是窟窿，乞丐都沒這麼慘的，小丫頭片子，你出來，國公爺，小的冤枉，您要給俺作主哇.......”。

這什麼七八糟的，出什麼事了？

楊凌一掀被子，一個鯉魚打躍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