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不敢，你是不會那樣做。我記得，在白登山的里，你救過我；我記得，在北京城外，你施粥救活了許多百姓；我記得，你信守承喏，擄我出城后毫發不傷；我記得，你愿意返回山寨，勸阻令尊放棄造反的念頭.........

崔鶯兒，你生在了那個賊窩里，可你不是一個合格的山賊。你做不了山賊，也不是那塊料，放下劍，乖乖地做一個人吧！

我保證，不再讓霸州百姓苦，不再讓你苦，你不應該是這副模樣，想想剛見到你時那是怎樣一個神采飛揚、英姿颯爽的子？穿回你的紅，不要不是白就是黑，讓自已整日整月的沉浸在仇恨的愁云慘霧里.........”。

“你.........你你.........你滾開”，紅娘子的聲音抖著，越來越弱，越來越害怕，眼前這個家伙在干什麼？他憑什麼這麼理直氣壯地罵我？命令我？管教我？

心里憤憤地質問，偏偏不敢反駁，背已抵到了墻，無再退了，可是楊凌仍在向前走，口已抵上了的劍尖。

“以前，我不敢對你做什麼承喏，不是因為嫌棄你，只因為我不知道你和楊虎是否能夠重歸于好、只因為我自已命中有一場大劫，我不知道能不能安然渡過。現在，我知道你和楊虎永無重歸于好的可能，你的不幸，有我的一份責任在，你今后的一切，給我好了。

我保證：霸州的事，我會過問；我老寨的人，我會安置；你，我來安排。我和你的一段緣，是天注定，我不會任由你錯下去，你這個笨人，整天介除了舞槍弄棒你還會干什麼？放下劍，不要窮嚷嚷！”

對付強勢的人，只有比更強橫，對付紅娘子這樣的人，尤其不能講太多的大道理。楊凌前所未有的暴和蠻不講理，把紅娘子弄懵了。

楊凌昂首地向前走，紅娘子覺鋒利的劍尖已經刺他的膛，慌的連忙一手，劍尖向上，上邊沒有跡，不由松了口氣。

楊凌趁機邁進一大步，把抱在了懷里，紅娘子又氣又，斥罵道：“你.........你這個混蛋！無賴！放開我”。

第二次相親，同上次差錯，忿死的覺不同，崔鶯兒的子一陣，幾乎要放棄抵抗，淪陷在他溫的懷抱里。

楊凌也暗暗松了口氣，不能給思考的余地，如果真的殺鑄下大錯，自已也救不了了。他抱紅娘子看似瘦削，卻、骨勻稱的軀，聲道：“放棄報仇吧，你不是天下的主宰，不能善惡不分、是非不明.........”。

“報仇？”紅娘子猛地一震，拾回了自已理智：“我在做什麼？父仇不共戴天，他是朝廷的大兒，是我仇人的同僚，我怎麼這般不知廉恥，居然讓這個爛家伙抱在懷里？就算楊虎那個畜牲我不必在意他，可是叔伯長輩們會怎麼看我？爹爹在九泉之下能瞑目麼？周德安如果不死，他們就要.........就要.........，到那時我將如何自？”

紅娘子冷靜下來，猛地雙臂一振，掙了楊凌的懷抱，閃到一旁道：“我崔鶯兒不會再自取其辱地求你幫我了，我的仇，我會報！我活的好好的，也不用你可憐，更不用你管！姓楊的，當我沒來過，告辭！”

崔鶯兒“嚓”地一聲還劍鞘，大步走到店門口，揚起頭道：“你正在為公主選駙馬是吧？不要整天待在家里陪著你的妻妾了，用點心思，幫人家找個中意的郎君。”

邊出一苦的笑容，說道：“男怕錯行,怕嫁錯郎,錯了,那就是一生一世的事。如果害了人家姑娘，你會一輩子良心不安的。”

抬走，楊凌急聲道：“站住！”

崔鶯兒停住子，冷冷地按住劍柄道：“楊國公想留住我？”

楊凌怒道：“你還是要報仇？我今日既然知道了，就決不會讓你行刺功，不要枉送更多的命，你醒醒吧！”

崔鶯兒傲然道：“你是大丈夫有所不為，我這個小子也是言出必鑒！我要做的事，就一定能做到，哪怕鬧他個天翻地覆！我已經鬧過一次了，不是麼？天下任我走，誰能奈我何？”

的影步漫天飛雪中，抱拳回道：“楊凌，好好做你的國公爺，你的清福去吧，再相見時，除非是在戰場，今天我不殺你，到那時，我的劍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刺進你的膛！”

楊凌不理的威脅，他也大步走了出來，走進漫天大雪之中，走到的面前，劉大棒槌和眾侍衛慌忙抓了刀追到跟前。

雪花不斷從兩人之間飄落，崔鶯兒在楊凌的注視下，冷冽的眼神漸漸飄移起來。楊凌抬起手，溫地替去發邊的落雪，也傻傻的沒有反應。

“去年大雪時，你放了我。今年大雪時，我放過你.........”。

“那不同，現在是你本留不住我！”

“呵呵，你是我見過的第二個這麼爭強好勝的人。不過.........你沒有機心，所以更可。”

楊凌微微一笑：“鶯兒，今日我不阻止你，也無法阻止你離去，希你無論做什麼事，都能問一下自已的良心，不要傷及無辜，不要傷害不該殺的人，我楊凌沒有主追過人，你是頭一個，不要鑄無法挽回的大錯，連我都救不了你。”。

“我該恩戴德嗎？楊國公！”

楊凌搖頭：“給自已一個機會，也給我一個機會，今天我留不住你，早晚有一天我能留住你，不但留住你的人，而且還要留住你的心。我們一定會再相見，不管是戰場還是法場，我都會讓它變場”。

崔鶯兒忽然笑了，很笑，可是每次一笑，剎那間的笑都宛如云破月來花弄影般，說不出的旖旎人：“好啊，楊大人，那你就把戰場和法場當場好了，當我把天捅出個大窟窿時，你要是還有本事給我補上，我紅娘子就跟著你，一輩子跟著你”。

雪花裊裊中，眉黛如遠山，忽然變得悠悠遠遠，那雙眸中有一抹怵目的艷：“等著吧，楊大人，等著我來天翻地覆，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來補天！”

……

”沒有機心？沒有機心那是笨蛋！他就這麼喜歡傻傻的人吶？”

綺韻半臥在暖轎中，外罩著合的綺羅袍，穿著綠的絹質寬袖衫,還有一件桃紅的繡花比甲，纖秀的頸間環著一條雪白的狐貍圍脖，手里捧著一個小手爐，腰肢纖細，玉修長，容也愈發。

滿臉醋意地道：“男人呀，全是沒良心的，枉費人家牽掛著他，大老遠的趕了來，嘁，總是到不了手的才覺著好！嘁，‘留住你的人，還要留住你的心’，我就沒聽他對我說過這麼聽的話兒”。

抻抻懶腰，玲瓏的曲線換了另一種跌宕起伏，氣鼓鼓的好象還在憤憤不平。旁邊楚玲吃吃地笑道：“小姐，反來復去的您都念叨半天了，小婢都聽出耳繭了”。

綺韻嗔地瞪了一眼，問道：“大人被那狐貍迷的神魂顛倒，就這麼放走了？”

楚玲眨眨眼道：“不放怎麼辦吶？咱們的人聽大棒槌說，那個崔鶯兒功夫好生了得，想留也留不住的，誰敢呀？人家都威脅要一劍刺進大人的膛了，真個傷了大人，小姐不心疼？”

綺韻悻悻地道：“刺刺刺，我看大人想著把他的‘劍’刺進人家的子才是正經”。

楚玲捂著吃吃地笑：“小姐不會是因為你為大人擔心的要死，結果到了京，卻發現他居然還辦了喜事，納了房新夫人過門兒才大發雷霆吧？”

“哼！”綺韻懶懶地支著下道：“文心過門兒，早在我預料之中。只是不知楊大人和那紅娘子有什麼糾葛，居然這般讓著，不過楊凌可不是個能被迷的住的人，否則還不麻溜兒地答應除掉周指揮，抱得人歸啦？”

“那當然，我家小姐相中的人，還能差得了嗎？”

楚玲笑嘻嘻地道：“那個紅娘子一走，大人就下令通過錦衛告知周指揮，說是收到消息有人對他不利，他加強戒備，還人追蹤紅娘子，說要放長線釣大魚。可惜，他的人追蹤技巧有限，讓這條人魚溜了”。

綺韻聽說楊凌還能如此機警，臉大為和緩，瞪了楚玲一眼道：“你懂什麼？大人邊留下的，都是武藝高強擅長護衛的高手，手高明可不見得會循跡追蹤。廠訓練的英，現在都在我的手里，要不然你以為跑得出大人的手掌心？咱們的人追上去了？”

“是的，說要戰場相見，不會是真的要造反吧？霸州那邊的山賊元氣大傷，憑那點人手要造反簡直是自尋死路”。

綺韻臉凝重起來，說道：“不要小看了他們，彭鯊魚說過，昔日霸州綠林就打過招攬他的主意，看來他們也是蓄謀良久了，不會這麼輕易被兵抄了老底兒。”

綺韻到了北方特別怕冷，而且還犯困，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派人躡了，大人的考慮是對的，抓了也沒什麼大用，從話里的意思，在后邊，應該還有人呢，說不定跟著這條人魚，能出一條大鯊魚”。

象貓兒似的蜷伏在榻上，目閃，沉思著微笑道：“吩咐下去，有什麼消息，立即先告訴我。呵呵，大人修養，劉瑾獨掌朝綱，四川那邊元兇尚無著落，這里又冒出個紅娘子和霸州綠林，唔.........現在是越來越好玩了”。

楚玲謹慎地看了一眼，故作無意地道：“廠出去，所有勢力卻全剝離出來，看來楊大人可不是真心要做一個養老的國公呢。雖說這些勢力南七北六，一分為二，但是為了保證報系統的嚴和順暢，這部分基本全部掌握在小姐手中，大人對小姐的信任.........都超過了韓老爺子呢，大人.........對小姐真好”。

綺韻一雙麗的眼睛微微地瞇了起來，笑盈盈地道：“玲兒，你到底要說什麼？”

楚玲臉一變，慌忙跪在榻前道：“沒.........沒有，楊大人這般信任小姐，小婢是.........是.........是替小姐高興。”

綺韻的手慢慢出來，纖纖五指宛若蘭花，輕輕勾住了楚玲圓潤小巧的小，將嚇的煞白的小臉兒勾的慢慢仰了起來。

靜靜地注視半晌，綺韻忽地“噗吃”一笑，輕輕著的臉頰說道：“嘖嘖嘖，我還真的佩服大人，我要收服人心，還要恩威并施，不知用上多手段。我待你同姐妹，可是你一共也沒見過他幾面，這就開始向著他說話兒了，玲兒，你不是也喜歡了大人吧？”

“不不不，沒有，沒有，小婢怎敢高攀”，楚玲的臉嚇的更白了。

綺韻悠悠地道：“如果.........你真的喜歡大人，我倒可以幫你，我早說過，咱們同姐妹，如果有機會共侍一夫，又是嫁國公府，也算是個好出了”。

楚玲已經眼淚汪汪地了：“小姐，婢子沒有這份心思，婢子忠于小姐，只盼著小姐幸福。楊大人他.........很好，真的對你很好，婢子跟著小姐這麼多年，楊大人是真心真意對待小姐的第一個，我看得出，如果不是現在有許多事需要小姐去辦，大人一定會娶小姐過門兒的，小姐.........小姐應該珍惜.........”。

綺韻托著下瞅了半晌，忽然吃吃地笑了：“傻丫頭，原來是為了這個，你懷疑我截了許多本該呈報給大人的消息，擅自把大人給我的勢力重新部署，在大人邊安我的細，回了京不去見他，調大筆資金，是對楊大人起了異心？”

楚玲哆嗦起來，綺韻的厲害是曉得的，雖說待自已親如姐妹，可是誰知道如果懷疑自已起了疑心，會不會毫不留地除掉自已？

綺韻淡淡地道：“起來吧，你能這麼對待大人，我只有開心，不會怪你的。我是瞞著大人做了許多事，我的用心，你早晚會明白的，不要懷疑我對大人不利，如果我有異心，也不會讓你知道了”。

的目中放出危險的芒，纖纖十指就象護犢的母貓一般，出尖利的指甲又慢慢地收：“我比任何人都更在意他，而且不容許他吃任何人的虧。他想不到的事、想到了又不肯去做的事，我都會替他去做。

有些事你不懂，也不需要去懂，等你將來有了心的男人，你就會知道，不是把什麼事都告訴他，才是真的他，他是我的男人，我得為他的長遠打算.........”。

楚玲聲道：“是，婢子.........記住了”。

綺韻格格一笑，出一方手帕輕輕替拭去汗水，聲道：“我又不是吃人的妖，別人怕我，想不到你也怕我。唉！傻妹妹，我哪會真的害你？嚇嚇你，只是因為氣你不信任我罷了”。

楚玲的容總算恢復了正常，干笑兩聲道：“婢子哪兒敢？是婢子多心了，我怕小姐辜負了大人，錯過了這麼好的男人，婢子是為你擔心嘛”。

綺韻忽然一咕嚕翻個，雙手托著下，饒有興味地道：“你真的覺的大人很好？呵呵，我也覺得找不出比他更可的男人了，嗯.........不愧是我的姐妹，英雌所見略同。那要不要我幫你.........”。

楚玲哪知道綺韻里不說，其實卻一直在呷紅娘子的干醋，偏偏不開眼，懷疑綺韻對楊凌的真心，這是有意拿開涮，可憐小妮子，大冬天兒的，那汗又下來了……

楊凌吩咐人盯上紅娘子，追丟的人回來稟報時，楊凌已經接到了宮中的旨意，進宮見永福公主去了。

永福公主于主和別人，尤其還是自已心儀的男子去談論自已的婚事，不過在想來，除非楊凌沒娶過妻，否則兩人是本不可能的，那種朦朧的意和單相思被的理智控制住了，也唯有接一個公主的命運和安排，去任由別人為選駙馬。

但是那日在‘諸王館’中所見，實在令心驚不已，要是嫁的駙馬就是那些品格惡劣、如稚的頭小子，那還不如不嫁。心中有了楊凌這個既、又英俊的心儀男子比較著，怎麼可能看得上那些最大才十六歲的小孩子，自然越想越是煩惱。

也不知道召楊凌來該說些什麼，楊凌真的來了，害怕見他了。幸好這時正陪著剛剛到京的朱湘兒聊天，便藉這個緣由悄聲囑咐小丁子，讓國公稍候片刻。小丁子一走，永福便心如麻，永淳公主和朱湘兒嘰嘰喳喳，卻神思恍惚，一顆心兒早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

楊凌是外臣，不能在公主寢宮見駕。文華殿側翼，有座專門的會見外客的樓閣，楊凌便在此相候。他現在的地位崇高，與公主一見，也是對揖一禮罷了，所以不必在殿中謹候，等了陣兒不見永福公主，楊凌便信步踱了出來。

此時雪已停了，皇宮里素裝銀裹，務府大總管馬永指揮著小太監們正力清掃著積雪。楊凌站在廊下暗影，馬永也未注意到他，楊凌在廊下踱了一陣兒，跺跺腳正想返回殿去，斜刺里一個人跑的飛快，正向他沖過來。

一見前邊有人，而且袍一看就是貴人，那人還沒看清楊凌模樣，就來了個急剎車，廊下有微風捎進的薄雪，雖不厚卻很，這人塊頭又大，重心不穩，哎哎呀一聲，雙手在空中疾搖了兩搖，“嗵”地一下栽進了雪堆。

楊凌瞧的好笑，看袍角那人該是個有品秩的太監，便上前抓住那人手臂，將他從雪堆里扯了起來，那人架真的很高，靴底積了雪，站起來搖搖晃晃地抹了把臉上積雪，一定神瞧見楊凌不由喜道：“哎呀，是楊大人，不不不，是國公爺呀，您老在這就好，太好了”。

楊凌一瞧不認識，便奇道：“你是哪位？”

那個太監爽朗地笑起來：“國公爺，咱倆是老鄉啊，奴婢杜甫，是保定府淶水縣人，現任馬監左監丞，是苗公公的人”。

楊凌聽了差點也一頭栽雪堆里，他定定神，問道：“你.........你啥？”

“奴婢杜甫，國公爺聽說過咱家的名字？”

“呃.........久仰大名，如雷灌耳！”

杜甫一聽喜孜孜地道：“不敢當，不敢當，奴婢見過國公爺幾面，只是國公爺總是行匆匆，咱家就沒敢上前給國公爺請安”。

“呃.........說到行匆匆，你這是行匆匆地去哪兒？”

杜甫“啪”地一拍腦門兒道：“壞了，不是國公爺提醒，咱家顧著和國公爺說話了，文華殿‘揖會’打起來了，皇上正在后宮給太皇太后請安呢，咱家得趕快請皇上來調停，國公爺既然在此，麻煩您先去安一下，咱家得趕快去見皇上”。

杜甫說完擺開蹓冰的架勢就要向后宮跑，這位杜太監楊凌雖不認得，不過做為馬監左監丞，專門負責僉押的重要人，苗逵跟他提起過，確實是他的老鄉，而且這人忠厚老實，現在才三十五六，就升為太監，辦事認真，又沒架子，很得苗逵重用。

楊凌急忙又是一把扯住，說道：“慢來慢來，誰和誰打起來了？”

杜甫撓撓頭，說道：“這個.........先是吏部都給事中楊慎打了戶部給事中黃景，接著大學士楊廷和打了吏部都給事中楊慎，然后大學士李東去勸架，被戶部給事中黃景給打了，然后戶部都給事中吳一山就去打戶部都事中黃景，然后.........”。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這事兒太嚴重了，你還是快去通知皇上吧”，大明朝廷有一項很民主的表現，就是文比武將還喜歡打架，只不過象杜甫描述的這種羅圈兒架還真沒聽說過，楊凌聽的暈頭轉向，只好趕快打發他走人。

杜甫一聽，連忙蹓著冰跑了。

楊凌抻著脖子向后宮看看，永福公主還沒來，他立即一提袍子，連蹦帶跳地撲向文華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