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他暗自打聽山賊消息的事落到府耳目手中,霸州推接到消息,一查之下,知道他前不久剛剛斷了,才和老母遷至霸州城居住,而且無產無業的一個流民,居然置屋買地,還常有幾個騎著快馬的漢子經常趕來探,懷疑他是傷退出賊伙的強盜,便抓進府拷打訊問。
可憐黑鷂子本來就是山賊,哪里說得清自已的來龍去脈,好在他是條漢子,無論如何拷打,咬牙關就是不承認自已和山賊有糾葛。最后他的老母把房子和地全賣了,又把剩下的金銀都拿出來,全給了一個當地有名的訟王智。
王智有個兒王滿堂,據說嫁給了一位貴人,所以王家結識許多鄉紳地主,經過他上下打點,再委托這些地方名流出面說合,總算把黑鷂子保了出來,可是他已經變得一文不名了,這才寄住在一間破爛的龍王廟,混跡了乞丐。
楊凌聽罷竟是有火無發,真要算起來,那位推還是個能吏,憑著這點線索就能抓到一個居的山賊,當然也不排除他平時就勒索慣了,只是隨意落實罪名,可是自已替黑鷂子出頭,那就名不正言不順了。
楊凌怔怔半晌,才苦笑道:“我此次來霸州,是為了清抄貪黯東辰的家產,你和令堂無可去,回京時我帶你們走吧,鶯兒不能再照顧你們,我替照料你們”。
英雄落難,乞食的事兒都干了那麼久了,黑鷂子哪還能保持傲骨錚錚,便也慚答應了。楊凌說道:“這麼說經過兵圍剿,霸州已經安靜下來了?也不知..........領著老寨人馬去了哪里。唉!但愿不要再惹出事端來”。
黑鷂子搖頭冷笑道:“霸州是個賊窩,四大賊中我們山賊的禍害排名最末,山賊被清剿了地方便得安寧?百姓其他諸賊所害,尤甚于我們山賊!”
楊凌一怔,口道:“四大賊?這話從何說起?”
黑鷂子猶豫起來。楊凌眉尖一挑,說道:“苗兄,在下的為人如何,你現在多也該有所耳聞。從北到南,楊某所到之,被人罵作大掃把、天殺星,我自已不是不知道。但是罵我掃把星、怕我是天殺星的是什麼人?是窮苦百姓麼?不是!是那些貪污吏,心中有鬼的人!
百姓們熱衷于造個謠,熱衷于傳這個謠,不是怕我楊某人。是不得有我這麼個大禍害,多去禍害禍害那些坑害百姓的人。馬上就過大年了,家家戶戶門神,門神是為了擋小鬼,可那門神真能擋得住小鬼嗎?
霸州四賊已去其一,還剩下三大賊!你且說說都是些什麼人,如今來了我這個兇神太歲天殺星,如果可能,我就為百姓們除一除這些妖魔鬼怪!”
黑鷂子咬咬牙,猛地干了一杯酒,說道:“好!大人既然要聽,那我就說給你聽。大人以為霸州山賊是為禍霸州的第一大禍害麼?錯了,霸州境山地并不多,霸州山賊活地點雖在霸州,山寨卻駐在外邊,而且山賊大多自已僻有土地,總是所出不及所用時,才聚眾下山劫掠一番。
而府呢?鎮守太監、霸州府、衛所軍,聯起手來禍害百姓,圈地占地、馬政罰款,勒索大戶,無惡不作!霸州真正的禍害..........,四大賊中第一賊就是賊!”
楊凌的臉頰搐了一下,黑鷂子本是山賊,他的話不可盡信,不過大可調查一番,如果況屬實,就讓那些以為自已了沒牙老虎的人嘗嘗自已的厲害,懲治貪、拯救百姓,又正好借機在霸州多待些日子,一舉兩得。
他淡淡地道:“接著說,第二賊是什麼?”
黑鷂子道:“第二賊,是神賊!此地正因為窮苦,所以佛道大行其是,可是這些僧人道人,本不是正兒八經的出家人,不但騙財、而且騙,他們還專好結那些達貴人,肆無忌憚,不知多愚夫愚婦上當騙!”
他說到這兒,苦笑一聲道:“都說旁觀者清,我們這些山賊旁觀著百姓騙,倒是心知肚明,可是到我們頭上,還不是一樣上了劉老道的當,相信楊虎那賊子是什麼紫微星君下凡?嘿!他這紫微星,倒屢屢敗給你這天殺星,也算是報應!”
“利用佛道斂財?會不會和彌勒教有關?他們可是最擅長利用傳教斂取錢財,吸納愚民呀。”
楊凌暗暗警醒著,問道:“第三賊呢?”
黑鷂子道:“第三賊,是響馬賊!”
楊凌一奇:“響馬賊?和你們聚眾上山、以劫掠為生的人不是一樣麼?”
黑鷂子搖頭道:“不一樣,我們做山賊,是堂堂正正有山門的,下山劫掠也有各自的旗號。而響馬賊不同,霸州百姓家家養馬,人人尚武,這些響馬賊平時就是普通百姓。
他們為盜時以巾蒙面,來去如風,搶完就走,上馬是賊,下馬是民,令人防不勝防,又難以追捕。以前他們作案,大多把案子栽到我們山賊頭上,現在霸州山賊已被徹底清剿,他們仍在活,才被人發覺自一路,與山賊不同”。
“原來如此!難怪鶯兒悲憤地訴說霸州百姓如在人間地獄,這是賊、神是賊,民也是賊,不是人間地獄才怪!”
楊凌慢慢吁出一口氣,輕輕道:“一會兒,我人陪你回去,把你的老母也從龍王廟接來,晢且安頓下來。你放下心吧,不就是四大賊麼?四大賊已去其一,如今我就來他個除三害!”
楊凌忽想起張天師給他排布的八字,說他是一生殺伐隨,奪人壽奪人祿的命格,看來還真是那麼回事,不就是到霸州抄個家麼,誰會想到又得抄一手回去?
他搖搖頭,一臉怪異的神氣,說了句黑鷂子本聽不懂的話:“過年了,真是過年啦!天增歲月我增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