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想了想,說:“是象棋。”
玉慧:“象棋?那是什麼。”
“咳。”
上首,萬宣帝咳嗽聲,令兩人紛紛閉上,然而下一刻,就聽萬宣帝道:“豫王妃會下象棋?”
萬宣帝有一盒象棋,是以前在村口,他贏了一位老翁后,把人家的象棋搶來的。
后來上京,他發誓勵圖治,絕不玩喪志,什麼玩的都沒帶,卻只帶了那盒象棋,如今那象棋,就放在興華殿的多寶閣之中。
周公公把象棋拿出來,棋子有裂痕,紙棋盤已經老到發黃,小心翼翼展開,才沒撕破。
對弈的人,不是玉慧和平安,是萬宣帝和平安。
萬宣帝看著棋子,目懷念,道:“你先。”
平安沒謙讓,走了一步馬。
萬宣帝十幾年沒下過象棋,技法都陌生了,只能一邊下,一邊想。
平安下得很仔細,小臉繃得的,好像正在守護自己的國土,萬宣帝也不遑多讓,出凝重的神。
玉慧和周公公在一旁看著,萬宣帝難得放下奏折來下棋,令他們很驚訝。
他們雖然看不懂,不過棋盤上,雙方的棋子逐漸減,可見焦灼。
忽的,平安了兩個“炮”,鎖住了萬宣帝的將。
平安:“我贏了。”
周公公汗,玉慧也有點嘀咕,這豫王妃怎麼這麼實誠,竟然贏了皇帝。
然而,萬宣帝沒有生氣,他顯然一愣,怔忪了小片刻,才道:“最后這一招?”
平安說:“炮殺。”
萬宣帝:“……是豫王,教你的麼?”
平安點點頭。
剎那,老皇帝眼角約淚花,那是一種抑不住的緒,有驚訝,有歡喜,轉而又化悲傷。
他閉了閉眼,語氣沉重地問平安:“那孩子,有對你說過什麼嗎?”
平安仔細回想了一下,說:“沒有。”
沒有聽到自己想聽的話,萬宣帝難免失,可是,這才是豫王的子,可見豫王妃是個實心眼的孩子,不會編造事糊弄他。
平復緒后,老皇帝渾濁的眼睛,又看向殿中那架屏風。
他一直不讓人收了屏風,就是想讓出興華殿的朝臣看到,他曾對豫王護有加。
他想證明,先帝在眾多宗室子弟里找了他繼承大統,沒有找錯。
后來,太子悄悄對豫王的飲食下毒,他雖有怒,還是袒護了太子,他對豫王有了愧疚。
再后來,他也分不清,自己對豫王的好,到底是想讓天下人知道,自己是個不辜負先帝的好皇帝,還是彌補太子的所作所為。
只知道,他盡心教著這個弟弟,見他長,十分有為人父的就。
這種就,是在太子上,他從未有過的會。
可是十二年前,當太子再對豫王下毒,這時候豫王已經懂事了,而他還是袒護了太子。
本就沒有緣維系的“父子”,盡于此。
世人常說,論跡不論心,他安自己,至他不曾對不起先帝,他將豫王培養起來了。
直到此刻,他才覺察出,他心底還是把這個孩子當兒子的。
可惜,一步錯,步步錯。
萬宣帝著棋盤上的將,長長嘆了口氣:“朕雖是仁君。”卻敗在仁字上。
不可再執拗于無用之仁了。
忽的,他語氣帶上帝王強,道:“周孝全,備紙筆和玉璽。”
周公公道:“是。”
圣旨本應該是翰林起筆,不過此時沒辦法,萬宣帝親自執筆,寫下豎行的字,周公公在一旁看得分明:
朕承運先帝,治理大盛二十余載,今先帝之子朕之皇弟豫王裴詮,雄才大略,有壑,人品貴重,必能克承大統,著繼朕登基,即皇帝位。注
周公公大驚,陛下下詔略過太子,令豫王繼位,是為正統。
這下,太子再無翻的余地!
…
盛京城門外。
月稀薄,冰霜滿地,呵氣凝霧。
守城士兵凍得手,突的,遠道上,一隊輕騎猶如鬼魅般,乍然出現在視野里,他們離城門已經很近了。
城門是酉時關閉的,這守城士兵是何家派系的,一看這況,便知不好,這豫王怎麼提前這麼多天回來了?
他忙要敲鐘報信,才抬起手臂,夜中,一支箭矢沖破寒風,“嗤”地扎進他的心口。
他“咚”的一聲,摔倒在地。
順著箭矢的來向,黑夜里,男子收起弓箭伏在馬上,引馬狂奔。
他穿玄甲,墨眉鬢,點漆的眸底一片沉,淺淡而抿的,出一令人驚駭的肅殺之氣。
第章
城樓哨臺上,報信的何家兵一死,一直潛伏在城的李敬率侍衛,里應外合,眨眼間,搶奪了哨臺。
守城京軍正是拱衛京城的三衛,他們待要拔劍抵抗,只聽城下一道如雷貫耳的聲音,穿城門外:
“弟兄們!我等是燕山衛出來的,咱們還一同吃過一缸米,喝過一碗水!”
立時,城樓上有人認出:“是張僉事!”
“人現在是小張將軍了!”
張大壯騎馬,從左跑到右,一邊大喊:“我們不想殺人!我們的刀只會對向瓦剌蠻子,不會對向大盛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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