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朱允炆整個都傻了。

不是吧？

本僧之所以求賜死，也就是以退為進、矯一下罷了，大哥咋還信了呢？

這也就罷了，大哥還立馬讓蔣瓛把刀丟給本僧？

大哥這個，怎麼一點也不按套路出牌啊？

他不按套路出牌不要，本僧卻被架在火上烤了啊！

轉念一想，他面便充滿了遲疑，微微抬眸，看向了朱壽，訥訥地道：“殿下，小僧……小僧……”

見他猶豫不決的樣子，朱壽臉上滿是玩味之，淡淡地道：“怎麼，連自刎之事，你也要優寡斷嗎？”

“朱允炆啊朱允炆！”

“孤對你太失了！”

“我老朱家，怎麼出了你這麼一個沒骨氣的貨？”

“既然不敢自刎，那就拿起刀，來殺孤！”

“孤與你之間的恩恩怨怨，生死一戰解之！”

說罷，他豁然搐一旁錦衛腰間的佩刀，鋒芒直對朱允炆。

可著繡春刀上泛著的幽，心中再回想起多年以來的對于大哥的恐懼，朱允炆面接連變幻，終于還是垂頭喪氣，哆哆嗦嗦地道：“殿下……”

“小、小僧不敢……”

“是小僧輸了！”

“殿下既怨恨小僧，那就一刀剁了小僧，解了咱們之間的恩怨吧！”

說罷，自知再無活路之下，他痛苦地把眼睛一閉，隨時準備赴死。

完了！

大哥這是來找小僧算清楚篡奪嫡長寶座、欺負胞弟朱允熥的賬了！

本僧之命休矣！

可等了半晌，繡春刀也始終不曾砍下，他不微微睜眼，發現朱壽正滿臉失、鄙夷看著自己，忍不住詫異地問：“殿下，你不殺小僧了？”

朱壽冷冷一笑，面無表地道：“孤連臣子都不殺，又豈會殺老朱家宗親？”

“再說，區區一介不紅塵的僧人，孤殺之何益？”

“孤此舉，試探試探你的骨氣罷了！”

“可惜，你讓孤覺得建文帝不過如此，也難怪四叔奪了天下！”

說到這，他面幽幽地道：“放心，孤既治世，一切定撥反正！”

“終我大明一代，誰也不會廢了老頭子定下的大誥！”

聞言，朱允炆滿臉錯愕。

建文帝？

大哥這話是什麼意思？

還有，四叔朱棣怎麼就奪取天下了啊？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眉心一跳，很是遲疑地道：“殿下，您之語，莫不是腦疾……”

可話剛口，朱壽便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罵道：“腦疾你二大爺！”

“朱允炆！”

“既然你想求活，那就一輩子呆在皇覺寺出家為僧吧！”

“敢走出皇覺寺一步，孤就把你逐出老朱家宗籍！”

“放心！”

“等你百年之后，孤會命人厚葬，至于謚號，你就別想了！”

啥？

大哥竟然饒過本僧了？

朱允炆頓時大喜過，連忙磕頭如搗蒜，叩首行禮：“小僧，叩謝殿下隆恩！”

“殿下不記前仇新恨，以德報怨，小僧知錯了、知錯了！”

“殿下，小僧……”

朱壽揮了揮手，淡淡地道：“你在這自作多了！”

“孤之所以放過你，是不愿見到老頭子傷心罷了！”

“哦對……”

說到這，他微微俯下來，盯著朱允炆的眼睛，笑呵呵地道：“你這麼年輕，就當了和尚，想來也心有不甘吧？”

“念在你終究是混賬老爹生的兒子份上……”

“要不要孤下道諭旨，命你親，生兒育？”

“不然幾十年下來，你豈可煎熬得住？”

親？

朱允炆嚇得臉發白，連忙搖了搖頭，說道：“殿下，何至于如此試探小僧？”

“小僧若是親生子，對你有何益？”

“縱是你不把小僧這一脈放在眼里，可小僧也不傻，生了子，一輩子也是人擺布的命！”

“與其如此，小僧還是自斷脈為好！”

“還殿下，莫要再折騰小僧了！”

見他神真摯、不似作偽，朱壽這才微微一笑，說道：“也罷！”

“既然你已看破紅塵，孤也不再為難于你！”

“蔣瓛！”

“臣在！”

“傳孤的諭旨，冊封朱允炆為大德大善大慈大悲自在圣僧，改法號為慧真，職領皇覺寺主持，此后遁空門，專持佛法！”

“每隔三年，準其宮覲見大明天子，互論佛法！”

“從今以后，世上再無皇孫朱允炆，唯有皇覺寺主持慧真圣僧！”

“待其坐化圓寂之后，歸于老朱家宗籍，復其本名，葬于！”

蔣瓛不敢怠慢，連忙抱拳行禮：“臣，遵旨！”

至于此時的朱允炆，聽完之后，也是瞬間面大震！

大德大善大慈大悲自在圣僧？

皇覺寺主持？

啊這……

想不到，大哥竟然如此善待與我！

雖說這道旨意，等同于把本僧圈在皇覺寺，可總比圈在東宮、甚至是強啊！

終其一生，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何其難熬？

呆在皇覺寺，起碼不至于一輩子孤苦無依至死啊！

正因如此，出于生怕朱壽反悔，他想也不想，立馬跪在地上，端正叩首行禮，高聲說道：“小僧慧真，領旨謝恩！”

“小僧立誓，終其一生，無旨定不出皇覺寺一步！”

“有違此誓，天誅之！”

朱壽重重點了點頭，笑呵呵地道：“甚好，如此甚好！”

“既然你認命，那就回寺里頭敲鐘念經吧！”

“孤要回府了！”

說罷，抬腳邁步便走。

可剛走出幾步，跪在地上的朱允炆面變換，忽然咬了咬牙，著他離去的背影，輕呼出聲：“殿下！”

朱壽微微轉過來，皺眉說道：“怎麼，你還有事？”

朱允炆眼中涌起一抹期盼，不甘心地問：“大哥！”

“容臣弟斗膽，敢問大哥，倘若當初你假死之后，臣弟不曾生出篡奪嫡長之心，善待朱允熥……”

“你會如何待臣弟？”

朱壽抬頭了天，面幽幽地道：“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你若不聽你娘呂氏之言，孤豈會你當一輩子和尚？”

“念在同出一脈的分，縱你乃是庶出，孤也會準你出去挑一個富庶之地，當個無憂無慮的藩王！”

“可惜……”

“自作孽，不可活也！”

話音落下，朱允炆面頹然，失落、激、迷惘等緒不斷翻涌之后，徹底心灰意冷了！

娘！

你把孩兒一輩子坑得這麼慘，良心到底痛不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