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今宴反應迅速,還沒等下人們看見,已將手收了回來,還不著痕跡地后退兩步,“王嬤嬤,扶蘇小姐坐下。”
“是。”
實際上不用安國公說,王嬤嬤也是要去扶的。
蘇明妝就這麼被扶著坐下,又是疼得表扭曲。
裴今宴怕子急之下,再扯到傷口,只能強下心中憤怒,聲道,“你哪里傷?看過大夫了嗎?”
蘇明妝怕對方沖暴走,對雅琴道,“搬個椅子來,讓裴將軍坐下。”
“是,小姐。”
沒等雅琴去搬,裴今宴已走過去,自己拎起椅子,放在距離塌不遠不近的地方,一袍擺坐下。
他當然能看出子的意思——都坐下了,就別說走就走了。
他怕子再扯傷口,當然也不敢說走就走。
嘆了口氣,道,“我坐了。”
雅琴退回原位,與云舒兩人相視一看,換眼神——這安國公,很有君子風度的嘛。
國公府的桌椅,用料扎實,用的都是多年紅木,哪怕是椅子都極重,丫鬟搬來搬去略有吃力。
若是其他公子哥,為了彰顯尊貴份,是不屑干這下等活兒的,別說一張椅子,便是十張椅子,也讓小丫鬟搬,不會手幫忙。
但國公爺卻幫得自然。
蘇明妝垂眸思考片刻,隨后抬眼,“你剛剛,要去做什麼?”
裴今宴冷著一張臉,“質問們居心何在。”
眾人吃驚——國公爺這是……在們小姐這邊?
蘇明妝凝眉,“只是切磋而已……”
裴今宴暗暗著拳,打斷,“切磋就往臉上打?們嚴家就是這麼教的?如果嚴家有如此奇特家風,我今天就去和他們切磋,讓他們個個掛彩!”
瞬間,房間雀無聲。
眾人從前都是在蘇家伺候,蘇家為書香門第、百年門閥,說話都是說一半收一半,永遠給自己退路,哪怕是吵架,也不會太撕破臉,讓彼此下不來臺。
像安國公這樣直來直去的,們倒是第一次見。
還有,們總覺得,一切和們想象的不一樣?
蘇明妝也驚訝——不是,夢里,裴今宴一向忍,哪怕栽贓他,他也沒當眾辱罵;哪怕在府里興風作浪,他也只是收拾,沒在上留傷;哪怕后來被捉,他也只是用萬年不變的冰山臉,淡淡說一句和離。
可不像現在這樣,怒氣沖沖地要去和人評理。
裴今宴發現子表的驚訝,凝眉不解道,“為什麼用這種表?”
“呃……我……們是你表妹。”
“沒錯,怎麼?”
“你們是親戚。”晦道。
裴今宴不悅,“是親戚,就應幫親不幫理?”若是那樣,你我還……
后面一句話,他心中想了一半,又及時中斷。
“倒不是說幫親不幫理,而是我覺得……們畢竟是來幫忙,你這樣不留面,會不會不大好?”
裴今宴冷笑,“來幫忙?呵,們所來目的,整個國公府,怕是無人不知。確實,自嬸母離開,我苦無辦法去求舅母幫忙,但我請的是舅母,而不是們!
舅母若家中繁忙不開,大可以婉拒,卻明知我請的是誰,明晃晃地梁換柱,們的目的,誰看不出?們就是仗著母親病,我無法計較,所以踩著我的底線得寸進尺。
若們真用心打理府務,我也記們恩,但們做了什麼?在府里狐假虎威,竟連曲爺爺都敢刁難。之前們在尚書府造謠,我還沒時間和們算賬,現在竟敢傷你!你讓我怎麼幫親不幫理?”
眾人驚住!
在們的認知里,男子素來在乎面。哪怕是知曉自家親戚不對,但為了面子,也不會承認,有可能會攪渾水、和稀泥,有可能直接不承認、強撐面子。
卻第一次見安國公這樣,就事論事,恩怨分明。
們贊嘆安國公人品的同時,又覺得痛快——畢竟安國公是在為自家小姐打抱不平。
哪怕是挑剔的王嬤嬤,也對安國公另眼相看。
蘇明妝驚了驚,張了張,“這……還是不要把事弄得太難看了,我能看出,老夫人很在意娘家。如果你當面斥責們,們心生不快,還不是去鬧老夫人?”
嗯!這件事,有發言權。
夢里,每次拿不了他,都去鬧騰老夫人,因為所有人都知曉,老夫人是裴今宴的肋。
裴今宴冷笑,“去鬧母親?們也得有這個機會!我這就把們送走,這輩子不讓們踏國公府一步!”
眾人——安國公好樣的!就要這麼做!
蘇明妝垂眸,思考片刻,淡淡道,“然后,老夫人就沒娘家了。”
“……”裴今宴。
“你為男子,在國公府出生長大,為這里的主人,這里是你的家。相反,子在娘家出生長大,卻在婚配的年紀進陌生家族,看婆家人的臉、依仗他人鼻息,就如同枯葉落水,漂泊無定。
子世間,娘家乃心安之所,若有依靠,便無懼風雨,深安穩。也許這就是娘家對子的意義吧。”
蘇明妝的聲音不大,甚至因為一側臉在冷敷,說話不算利落,聲音有些含糊,卻依舊如暮鼓晨鐘,震在每個人心里。
蘇明妝想了想,話鋒一轉,又道,“當然,我說的這些,是針對大多數、弱的子,若是嬸母那樣的巾幗,就不適用了。無論娘家還是婆家,嬸母去了,怕是都會占山為王。”
“……”裴今宴。
眾人——沒錯!裴二夫人哪像委屈的人?
蘇明妝,“從前我與老夫人接不算多,也是最近幾日才頻繁接。老夫人雖然堅強,但太過重,你把你表妹趕回去,你舅母定不會善罷甘休,老夫人只怕左右為難、心中難安。”
裴今宴拳頭越攥越,“所以,們有母親做擋箭牌,就能為所為?我只能任由們為非作歹?”
“當然不是,只要別撕破臉,保持一定距離便好,”突然,蘇明妝聲音一頓,語調一轉,“ 我有一個提議,不知裴將軍是否愿意聽一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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