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用看署名便猜到，信是誰寫的。

更何況信是國公府送來，除非是母親親筆信，不然不可能有其他子給他寫信。

即便有人逾越地寫，門房也不會送……門房肯送，只有一人。

裴今宴離開衙門門口，找了個空地，迫不及待地看了也起來——

『將軍：

展信安。

冒昧致信，未叨擾。

府突發急之事，不得不向您稟報。

今晨，我前往知春院學習醫，表小姐卻突然闖。

我擔憂老夫人被驚擾，便與表小姐爭辯，試圖威嚇們，以免們下次再闖知春院。

未料，嚴大小姐竟稱們也是來學醫。

老夫人聞之大喜，畢竟老夫人一直以來的夙愿，便是嚴家醫能有嚴家后人承襲。

我亦為老夫人到開心，然而卻有顧慮 —— 若表小姐真的學習醫，定會時常接老夫人，最后恐會以老夫人要挾將軍您。

因此，我斗膽提出一個略有冒犯的提議，與將軍商議：最近一段時間，將軍莫要回府。您可以住在邸，亦可尋一家客棧。若一時找不到合適之，可住在江樓三樓，我會讓錢掌柜在那里為您安置一個房間。

如此一來，只要您不回府，表小姐找不到您，們便無法拿老夫人作為要挾的工。

老夫人見嚴家醫有后人承襲，心生喜悅，也許對病有所助益。

另有一事：當初因一些口角，我將表小姐留下比武，如今想來，實乃稚可笑。

可惜惡果卻由您和老夫人承，我深愧疚！在此，我向將軍鄭重道歉。若日后有機會，定當當面再次鄭重致歉。

不過將軍放心，我會全力保護好老夫人，不讓被表小姐刺激，但愿能彌補我的罪過。

因今日況特殊，我已代家丁在宮門外，等您回信。』

裴今宴仔仔細細地看完了信，心頭喜悅逐漸轉為凝重。

倒不是因為子口中的“突發事故”，而是子的自責，讓他心中難。

他想馬上回府，當面告訴：錯不在，而且當時表妹要留下，也不是留，而是們賴著不走，與無關。

但姑且不說這些日子頻頻早退回府，有違紀律，只說……子信中表示，最近不讓他回去。

但他想回去。

他答應了教練武，怎麼能不回去？

昨天晚上，因為此事，他興了許久，甚至夜半難寐，自己跑到英武院去轉了一圈，看那些練功的是否有損壞、是否缺失。

若損壞，得找人修繕；若缺失，得命人購買。

誰知，今天竟得到消息說，不能回去了。

心中失落，如何言出？

他平復了后一會心，之后回到桌前，拿出紙筆，把信又重新看了一遍，才筆疾書：

『信件已收悉，現回復如下：

謀事在人，事在天。你期們留下比武，以雪前恥，然彼時我已拒絕。

我前往鶴鳴院嚴令們離去，奈何們執意不肯，故而們的去留與你毫無干系，你切莫自責。

關于表妹學習軍醫一事，誠如你所言，此乃母親夙愿，這般看來并非壞事，唯愿能對母親病有所助益。

至于我是否回府這一問題 —— 你的提議確有幾分道理，們目標在我，若我回去，們定會以母親相要挾；我若不回，們亦無計可施。

然而，我既已答應教你武藝，又怎能食言？食言之后，我又如何心安？

何況，們留下實乃天意，這便說明天意讓你與們比武，私以為應當順應天意。

所以，亦有一提議：我每日戌時初翻墻至英武院，教授你武藝約一個時辰，戌時末離開，暫且借宿于朋友家一段時間，不知你意下如何？』

寫完后，裴今宴又檢查一遍。

其實他還有一些話想寫，但覺得大男子絮絮叨叨沒有風度，便盡量言簡意賅。

檢查無誤后，放信封，封住。

他出了大堂，找到勤務侍衛，將信給侍衛，讓侍衛把信給宮門外的國公府家丁。

侍衛拿了信，便去送了。

裴今宴回來后，思考片刻，又拿出了紙筆，寫個紙條給霍躍，無論是行文還是筆跡，都沒有之前那般刻意端正，寫得龍飛舞。

大意是，最近幾天不方便回府，想住在霍躍獨居的小院子。

之后找到宮來回遞信的侍衛，讓其送信去了。

一切辦妥后，便回到桌前，準備繼續做收尾的工作。

然而，

腦子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他去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氣灌下去，強迫自己冷靜——這才勉強進狀態，開始繼續辦差。

一炷香的時間后。

霍躍的回信很快送了過來，裴今宴從侍衛手中接過，隨手打開。

但他本以為順理章的事，卻出了問題——霍躍兩個弟弟最近在他那，比較，不方便再招待他了。同時霍躍還追問他，發生了什麼，怎麼不能回府。

裴今宴看完信，便把信撕碎扔紙簍里，就沒有給好友回信的意思。

他思索著：霍躍那去不了，難道真要住客棧？

客棧魚龍混雜，他不是很喜歡。

或者如蘇小姐所說，去江樓？但江樓畢竟是做生意的地方，他一個東家經常跑去，會給下面的人造力，他自是不想。

坐回桌前，無心辦公，雙手著太，開始苦惱。

……

另一邊。

雁聲院。

蘇明妝接到了裴今宴的回信。

當信紙從信封中出、展開，瞬間鐵畫銀鉤的字映眼簾，龍威虎震，仿佛直接在眼前上演一幕金戈鐵馬。

有些懵——漂亮字，見了不，不說別的，父親的字，便經常有人拿去臨摹。

還有家中兄弟，也都是才名兼備。

尤其大哥，狀元出，無論是讀書還是寫字，都為一流。

卻第一次看見這樣磅礴氣勢的字，這就是……武將嗎？難怪夢中，他后面打了那麼多勝仗，這一幅字，便與凡人不同。

蘇明妝慨了一下，便沒再繼續，而是開始看信的容。

看完后凝眉——他還要教武藝？

實話說，之前學武之心確實高漲，想用武藝打敗嚴家姐妹，為文一雪前恥，但后來鬧出來這麼一檔子事，也不知道自己想不想學武了。

反復掙扎了許多次，最后還是把心中猶豫，寫在了信上，給雅琴。

一個時辰后。

蘇明妝的信出現在裴今宴手上。

又過了一個時辰，裴今宴的回信，送到了蘇明妝手里。

蘇明妝打開信，驚訝地看完后，角又不自覺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