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妝嚇了一跳，“怎麼回事？湊巧，難道……”

后面的話，沒說，但所有人心知肚明——鄭將軍與敵軍勾結，更深一步，有可能是武王和敵軍勾結！

與兩人的震驚比起來，裴今酌依舊平靜，好似自從傷以來，他把這些謀已消化了一般，

“應該不是湊巧。首先，我是帶著警惕上的戰場，前幾支箭來，都被我或躲或擋，后來箭越來越多，我干脆翻趴在馬一側，之后馬匹中箭，倒下的一剎那，我仔細觀察箭矢方向，確定都是對著我來。

但那場仗，吳元帥怕我初來乍到、短時間不適應，沒讓我單獨帶隊。同行的老將職比我高，也比我臉，他沒被這般針對。所以我想不通，敵軍為何專門殺一個初來乍到的對手，而非主將。

還有，我中箭后，曾經問軍醫，其他人可中毒箭。軍醫說，大多數的箭都沒毒，毒箭集中在我邊。”

話已至此，連蘇明妝都確定，敵軍是針對裴今酌而來。

所以……鄭將軍和敵軍有勾結？如果鄭將軍是武王的人，可不可以理解為，武王和敵軍有勾結？

想到這，蘇明妝后背一陣寒意，接著便不由得發抖——之前讀過不祖皇帝行軍打仗時寫的詩，里面有不描寫戰爭殘酷的詩句。

每場戰斗，都有死傷！無論大小！

那陣亡兵士若是家的話，一家的頂梁柱就沒了，孤兒寡母怎麼活？武王即便是和皇上爭奪，也不能拿無辜將士們的命開玩笑！

同一時間，腦海中又閃過一人的影——錦王！

夢中，錦王纏著，事事順著、天天與說甜言語，后來兩人被捉，和離后，錦王竟翻臉不認人！

如果和裴今宴的婚姻，在皇上心中意味著拉攏蘇家；兩人和離，意味著蘇家背叛的話，那麼，誰最希看到蘇家“背叛”？

自然是武王！

如果假設錦王是武王的人，錦王所做的一切，就說得通了！

錦王的目的，是拆散和裴今宴？

但錦王父親是皇上同父同母的親皇弟，其在世時，就與皇上關系最近，怎麼會背叛皇上？

還有，用裴今宴的話來說，皇上沒能力撼蘇家、武王也沒能力撼蘇家，那夢中蘇家到底被誰針對？裴今酌為左相，又是誰的刀？

還有！

夢中錦王如何姑且不說，現在錦王又纏上了，拒絕錦王、無視錦王沒問題，但如果錦王背后那人，發現這條路行不通，會不會想其他辦法暗害蘇家？

就好像鄭將軍暗害裴今酌一樣？

敵明我暗，防不勝防！

蘇明妝越想越頭疼，又不得不想！

……或者，與父親聊聊？

恐怕不行，父親最討厭子手朝堂之事，這是父親的原則和底線。一開口，就會被父親責罵，父親本不會聽完。

與大哥聊？大哥平日里專心學問，才不管這些。

和二哥聊？倒是個好法子，不過……二哥天善良，很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

和三哥？三哥就是個沒長大的年脾氣！

況且拿什麼證據，來證明蘇家即將被攻擊？

說出的夢？就算瘋了，破罐子破摔，讓所有人知曉夢中不堪結局，但他們能信嗎？

因為一個夢，所以疑神疑鬼？認為連祖皇帝都無法撼的蘇家，馬上要被神人攻擊到衰敗？

就在蘇明妝絞盡腦時，旁有道炙熱目，下意識看了過去，與一雙漆黑的眸子相撞。

裴今宴低聲道，“你在害怕？”

蘇明妝抿，點頭。

裴今宴微笑，“別怕，一切有我。”

蘇明妝目微怔，隨后再次鬼使神差地點頭。

裴今酌見兩人的眼神，松了口氣——看樣子，兩人應該很好。這樣才對，蘇明妝怎麼會喜歡他呢？雖然沒人能解釋，為何對他莫名其妙的好。

裴今酌暗暗決定——無論從前發生什麼，那都是過去之事，現在開始，蘇明妝就是他的堂嫂。

安好了蘇明妝，裴今宴繼續問道，“你傷后，那鄭奇勝，可繼續下毒手？”

裴今酌回答，“應該是試圖下手，不過自從我傷后，母親便寸步不離地守在我旁，母親不在，幾名裴家舊識也派人來幫忙，他們把我保護得很好。

我恢復意識后，鄭奇勝曾來探我，我也陪他演戲，沒泄出對他的質疑，他應該是對我放心了。”

裴今宴狠狠松了口氣，沉聲道，“做得很好，苦了你了，今酌！”

裴今酌嘆息著搖頭，“哥，我已認命，無論我是否殘疾，你們都別放在心上，這是我的宿命。”

他刻意用的“你們”，而非“你”。

表面是在安兄長，不讓兄長擔心，實際上卻是委婉告訴蘇明妝——不要因為幫他從軍，而自責，這都是他的宿命。

蘇明妝愣住，“你……你為何要說這是你的宿命？”

裴今酌子微微一僵——因為之前的某些原因，他故意和拉開距離，盡量不與對視，也不直接說話。

卻沒想到，直接問他。

蘇明妝，“方便回答我嗎？”

人家連問兩次，裴今酌是不想直接回答，也必須直接回答了，“……我也不知道，不知從何時開始，我便覺得自己應該是個瘸子，最……也是跛腳。”

“……”蘇明妝不寒而栗。

裴今宴見堂弟說自己是瘸子，頓時心煩意，聲音帶了慍怒，“明妝為了你，翻遍全京城的醫館藥鋪找醫書，母親和嬸母天天看醫書，你卻在這自暴自棄？”

但話剛說出來，又后悔——總比抱有希，最后又失的好吧？

裴今宴看著傷卻淡定的堂弟，再看暴躁的自己，心生恥——自年以后，他從不與堂弟比較，堂弟比他優秀，他甚至比二叔嬸母還高興，

唯獨，不想在面前，被堂弟比下去。

“我知錯了，”裴今酌也覺得，大家都在幫他，他沒資格自暴自棄，“哥，你說，我們應該把這件事，告訴皇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