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小院子，裴今宴見門虛掩，便輕輕推開。

在靠近蘇明妝房門有一張可拆卸的小床，上面呼呼睡著一名丫鬟，是習秋。

他差不多能猜到，為何讓習秋來守夜——因為開了院門，哪怕國公府很安全，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一旦進來什麼不軌之人，習秋會武藝，到底還是能提防一些。

可惜，某人千算萬算，卻沒算到習秋人心大睡得香。有人靠近，也未察覺。

裴今宴好笑地看了一眼，便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

人還未進去，就見子穿戴整齊，坐在桌旁看書。

蘇明妝聽見門開，抬頭看去，當看見來者時，笑著起。

正要說話，卻見男子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又指了指門旁的小床。

蘇明妝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又笑著招了招手。

裴今宴便進來房間，關了門。

“你還沒休息。”他輕聲問。

蘇明妝，“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著。”一想到，白天裴今宴還不知承什麼流言蜚語，如何能睡著？

無論多晚，都要等著，看上一眼。

裴今宴靠近，手練地覆在子額頭上，手一片溫涼，“還好，不發熱了。”

蘇明妝笑著將他手，從額頭抓下來，卻未放開，“你太小看莊老的藥了，莊老聽說我生病，把他箱底的好東西都掏了出來，幾乎可做到藥到病除。”

裴今宴這才想起，服的藥，大有來頭。

“你是去哪挖出來，莊益這個人？他的藥是真好！現在已經供不應求了，前些日子太醫院的人還跑來問我，問莊益藥鋪是不是國公府產業。”

“你怎麼回答？”

“自然否認，莊老一生想出名，若說藥鋪是國公府產業，只怕太醫院的人會以為，藥鋪生意火紅，可能有水分。”

大半夜的，蘇明妝真喜歡聊什麼藥鋪嗎？

自然不是的，而是先找一些話題，隨便說說，為后面的話做鋪墊。

“晚膳用了嗎？”

“用了，你別專程為我張羅。但你若是，我可以陪你吃一些。”

“我也不，”蘇明妝眼神暗暗閃了閃，咬了咬角，小心翼翼問道，“白天在宮里……沒什麼意外吧？”

裴今宴將的小心看在眼里、暖在心上，“沒有，大家都很忙，沒人有閑心管別人家的家事。”

“真的？”蘇明妝驚喜，期待地看向他。

裴今宴笑道，“當然是真的，不過今日，倒是發生了一件……不算小之事，我打算和你說說。”

“來，坐。”蘇明妝牽著他的手，把他扶到了榻上。

裴今宴見是要準備茶，“花茶。”

“……”蘇明妝知道，他是為了迎合的口味，其實并不用的。

“大晚上喝別的，怕不好睡，花茶比較適合。”他解釋。

蘇明妝便去準備了。

裴今宴看著子忙碌的背影，心里突然踏實舒服，好像寒冬臘月、鵝大雪，他踏雪而歸，了外，鉆進被子里一般。

突然覺得，也許這就是他所向往的生活。

頃，

蘇明妝端著茶壺茶碗回來，倒上茶，眼看著男子喝了一口、放下茶碗，迫不及待問道，“發生何事了？”

裴今宴便把今日之事原原本本講了出來，只是故意略過姬碩挑釁一事。

蘇明妝聽后，驚喜起來，“這是好事啊！如果能幫上蕭質子，可就太好了！”

說著，嘆了口氣，“蕭質子也是可憐人，如果沒人救他，也許以后他會在瑞宮郁郁而終吧。”

裴今宴眼神意味深長，緩緩搖了下頭，“也許還沒等到他郁郁而終，可能就死于非命。”

“什麼？”蘇明妝吃了一驚，“你……你知道什麼？”

夢中，蕭質子確實沒過多久就死了。

裴今宴失笑，“蕭質子特殊的份，就不用我多說了。他為叛徒之后，為何會養在瑞宮，而不是囚在其他地方？因為皇上為了用他塑造寬容大度的仁君形象。

但再怎麼塑造，本難變，皇上可容不下他。以我對皇上的了解，皇上之前不除蕭質子，是因為其還未年，一旦年，定會編排個罪名。”

聲音一頓，裴今宴凝眉思索。

頃，繼續道，“例如說，從瑞宮流傳出來一張紙，上面模仿蕭質子的筆跡，寫一首反詩。然后對外說：叛徒之子就是叛徒，不知恩云云。

這樣既明正大除掉質子，又讓天下人都知東越國君背信棄義，東越國皇子忘恩負義。當然，皇上未必真這麼做，這些只是我猜的。”

蘇明妝努力搜刮夢中記憶——蕭質子死的時候，滿腦子都是用紅杏出墻來刺激裴今宴，并未關注蕭質子的死因，卻又覺得他說得有理有據。

之前以為蕭質子郁郁而終，但現在見蕭質子，卻發現其除了消瘦一些外，神狀態很好。

看來，多半是皇上害的。

抬眼看他。

裴今宴失笑，“為何用這種眼神看我？是不是在你之前印象里，我是個木訥武夫，除了愚忠，不會別的？”

“啊，這……”蘇明妝尷尬，“肯定不愚忠，該壞還是壞的，就是沒深了解過。”

裴今宴一愣，“該壞還是壞？我哪里壞了？”

蘇明妝干笑一聲，岔開話題，“你這般幫他，肯定別有目的吧？”

裴今宴抿了抿，不知該不該說。

蘇明妝明艷人的面龐，寫滿了好奇。

裴今宴掙扎許久，嘆了口氣，“我在……找尋退路，你別誤會，我不會你拋棄父母、跟著我走，只是……有備無患。”

蘇明妝瞠目結舌——他要走？為什麼？夢中，他了戰無不勝的戰神，與裴今酌兩人，一文一武在朝堂上好不威風！

是……因為嗎？因為蘇家？

其實，無論夢里還是夢外，國公府和裴家，都沒有任何危險，前途無量！

為難地咬了咬，認真道，“你沒必要為了我，拋棄這麼好的前程。你要知道，哪怕皇上算計我們的婚事，他算計的也只是蘇家，他對你沒惡意的！”

有種預，怕是……要拖累他了。

裴今宴眼神微沉，“你胡說什麼，我們是夫妻，皇上對你有惡意，便相當于對我有惡意，既然你栽贓我，就要一輩子對我負責！自己選的路，跪著也得爬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