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學士起,親自去檢查書房門。
同一時間,蘇明妝問道,“大哥是怎麼來的?和誰一起來嗎?”
沈元道,“今日說來也巧,我與友人剛從茶樓出來,就見到義父的馬車,義父說得了一些字畫讓我欣賞,我便上了馬車同來。”
蘇學士已檢查好門窗,面嚴肅地回來,繼續道,“他只一人,跟我回來的。”
蘇明妝也收回臉上的笑容,認真了許多,“那就好。”
“……”沈元。
沈元見父兩人變了臉,眼底閃過一幾不可見的恐慌,卻未表現出來。
隨后,三人到一旁桌椅,坐下。
蘇學士目如炬地盯著沈元,許久,道,“阿元,義父問你,這麼多年來,義父對你如何?”
沈元的心,沉了一沉,立刻一臉忠誠,“義父待我猶如親生子,我也視您為親生父親!”
蘇學士點了點頭,“你若真把老夫當親生父親,便說了吧。”
“……”沈元臉上假面,幾乎要掛不住,本來就不算康健的臉,更是灰白一片,“阿元不知義父的意思。”
蘇明妝道,“沈大哥,父親是真把你當親生兒子,你有什麼難言之請說出來,萬不要連累父親!”
“……”
沈元沉默了。
蘇學士心里咯噔一下,知曉,裴大人暗部打探來的消息,應該是真的。
與蘇學士的驚訝比起來,蘇明妝淡定許多,“沈大哥,聰明如你,你可以猜想一下,為何父親大費周章地把你自己找來?為何不是找個時間,派人去請你?”
沈元這才意識到,急忙開始分析——獨自?也就是說,避開邊人?他邊人把他出賣了?
蘇明妝繼續道,“不瞞大哥,我最近得到一些消息,是關于大哥的真實份……”
后面的話,沒再說下去。
伴隨著兩聲苦笑,沈元終于裝不下去,一瞬間,本就消瘦的人,更形同枯槁一般。
他艱難地起,之后跪在蘇學士面前,磕頭。
蘇學士想攔,最后也賭氣沒攔。
蘇明妝顧不得男有別,將沈元拽了起來,塞回椅子上——雖然沈元材高大,但太過瘦弱;而蘇明妝經常與習秋切磋對打,力氣很大,很輕松便把大男人拽起。
聲道,“大哥,你有話直說吧,記住,我們是一家人。”
“一家人”三個字,好似倒駱駝的最后一稻草,將沈元徹底擊潰,開始不顧形象地痛哭起來。
蘇明妝和蘇學士兩人對視一眼,換了眼神,徹底相信了那消息。
兩人等了一會,讓沈元哭著發泄,蘇明妝起倒了一些溫水,浸了巾子拿回來,遞給沈元。
沈元也心領神會地接了,了臉上淚痕,理了下儀容。
蘇明妝又重新倒茶,沈元喝了茶,平靜了心,才重新起給蘇學士跪下,低著頭,聲音滿是愧疚,“義父,是阿元不孝,您待阿元親如父子,但阿元卻……一直瞞義父。”
蘇學士嘆了口氣,“你說吧。”
沈元又掙扎片刻,低聲道,“實際上,我并非沈家子嗣,而是前朝皇家脈,而且從父親那流傳下祖訓,說要找到時機,伺機復國。”
蘇學士形晃了晃,深吸一口氣穩住了,“那你,想復國嗎?”
沈元苦笑,“義父說笑了,自從前朝覆滅至今,已四百余年,我拿什麼去復國?何況阿元是您看著長大的,我有沒有野心,您還不知?別說我沒那復國野心,便是家父也沒有啊!”
蘇學士父這才松了口氣。
蘇明妝問道,“沈大哥,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沈元急忙道,“妹妹你問,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蘇明妝點了下頭,“第一個問題,沈家的態度如何,他們想復國嗎?”
沈元思考片刻,“這個問題,我并不確切知曉,自從亡父將我給義父后,我便未與沈家接。我有預,沈家也不是那麼想復國,無奈使命使然。”
蘇明妝了然,“那你邊,可有知曉你真實份的人?”
“我旁家奴,都知我份,他們先輩也都是前朝先皇心腹,他們的使命便是一代代照顧皇家脈,督促皇家后人復國。”
“大概有多人?”
沈元估算了下,“大概有二十余人。”
蘇學士吃驚,“那麼多?他們這般忠心!?”
沈元苦笑,“他們確實忠心,但……也并非所有人都想復國,真正想復國的,也只有六人。但這六人極會挑撥關系,把其他人挑撥得分崩離析、不得團結,進而巧妙地控制他們,還有,威脅沈家。”
蘇明妝了然點頭,“是啊,只要你世曝,無論是這些家仆,還是沈家,都不了干系。”
蘇學士想起死去的好友,心冷了許多,“你們,一直與蘇家好,是為了隨時把蘇家拖下水?”
沈元尷尬,“……他們是的,但義父請您相信我,我沒有!我是打算再拖上一代!”
“拖上一代,”蘇明妝不解,隨后有個大膽地猜想,“難道是,你與伯伯都不想復國,所以往后拖著?”
沈元,“是,我們就好比趕鴨子上架子、不由己,我做夢都希,監督我們復國的家丁能放棄,他們不放棄,我被威脅,也沒辦法放棄。”
蘇明妝依舊不解,“他們不放棄又能如何?難道他們有辦法復國?”
沈元搖頭,“沒有,正是因為他們沒有辦法,又不肯放棄,所以我們才這樣僵持著。”
聲音一頓,失笑道,“這群人,真的太高看自己、小看復國,聽父親說,曾祖父與曾曾祖父,都雄心,但一番折騰,也沒什麼浪花。好在父親不好,那些人也沒辦法,便拖到我這一代。”
蘇明妝回憶起夢中,龐大蘇家轟然倒臺,百思不得其解,卻沒想到,原因竟是這般荒誕!
一群所謂臣,為一己私利,做著開國功臣的夢,一代一代行這種荒誕之事,最后卻連累了無辜的蘇家!
蘇家這麼多代,兢兢業業、如履薄冰,最后被世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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