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馬威給的很猛。

安大勇做山匪也多年了，還從未被人這麼折辱過。

“若是我不呢？”

“那就橫著被丟出阜平鎮，與那姓葉的做個伴，黃泉路上不孤單！”

一道沉冷的聲音傳來，隨即是一支利箭飛出，那箭直刺他面門，他驚的快速躲開，箭著他的臉頰飛而過，后頭傳來悶哼聲。

他知道有兄弟中箭，但他不敢回頭。

他看著站在門口的紫子，風姿灼灼，眉目間英氣十足，手里還拿著箭，箭上還搭著一支箭羽。

“剛剛那支沒了箭矢，最多就破點皮，這支可不一樣了，你要不要試一下能不能躲掉這一支？若是躲過了，就允你不下跪磕頭，若是躲不過……”

“屯山寨也該換個大當家了！”竇瑜說著，搭箭拉弓。

安大勇看著竇瑜。

他凝眉片刻，便快速有了決斷，“當真沒有商量的余地？”

“我竇瑜從不與人商議一些無關要的事！”

安大勇眸子微瞇，“難道太子殿下就這麼折辱來投靠的人？”

“呵！”

竇瑜冷笑，“在我這里，太子的話沒有任何作用！”

松手放箭。

安大勇躲避，箭裂他的發冠，從發間穿過去。

他沒有躲過。

后頭又轉來兄弟聲，“我的頭，我的頭？”

他回頭去看，箭羽在一個兄弟發間。

安大勇扭頭去看竇瑜。

竇瑜嘖嘖嘖可惜出聲，“偏了！”

他肯定竇瑜沒說謊。

就是故意的。

一個子抱著箭筒快速跑來，箭筒里都是箭羽。

“你們要不要嘗試著逃跑，給我練練箭？畢竟好幾年沒拉弓箭了，準頭不如早前那麼好，就你們這樣子會武功的人真是練箭最好選擇了！”

竇瑜說著，去取箭羽。

安大勇卻瞬間傲氣全無，翻下馬，“我磕！”

他要是今日不磕頭，兄弟們都得折損在這里。

今日磕了又如何？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安大勇掀開長裳前襟片準備下跪。

竇瑜幾乎是瞬移到他面前，以長弓手柄撐住他的膝蓋，阻止他下跪。

竇瑜一用力，將安大勇撐起。

安大勇慣的往后退了兩步后站穩。

他看著竇瑜的眼眸里復雜極了。

論武功，竇瑜在他之上，別說一個他，就算是兩個他都不是對手。

沒真想辱他，但下馬威是一定的。

竇瑜把弓箭丟給穆閩，站到一邊揚手，“大當家請！”

“……”

安大勇暗暗磨了磨牙，“請！”

安大勇還是落后竇瑜一步，沒敢真的并肩進大門。

安大勇其他兄弟則被攔在了外頭。

“大當家……”有人擔憂低喚。

安大勇回頭看著他們，沒有說話，朝他們微微搖頭，跟著竇瑜進院子。

進了大廳，竇瑜也沒請他坐主位，就算請他也不敢。

才坐下，有人上茶。

“大當家請喝茶！”竇瑜揚手。

安大勇看著竇瑜，“您請！”

“我姓竇，大當家可以喊我竇大夫！”

“莫非您就是涼州城那位醫湛堪稱當世神醫的竇大夫？”安大勇急切問。

安大勇這麼急切是有原因的。

他年近三十才得一，閨容貌才隨娘，出挑，眼見著長大，出落的亭亭玉立，好模樣好段，偏偏染了病。

渾上下臭的熏人。

請了不大夫，用了不藥不見好轉不說，還越發嚴重。

早前一日洗澡兩次還能有用，如今一次三次都沒用，老遠就能聞到。眼見閨就要十五及笄，他和妻子真是愁白了頭發。

之前有消息傳來，涼州城出現了一位神醫，他和妻子、閨欣喜若狂，原本想著等來年開春冰雪融化，進涼州城請那位聲名遠播的竇大夫給閨醫治，

如今人就在面前，他倒是有些忐忑了。

就如蛇被拿住了七寸，彈不得。

竇瑜極擅長察言觀，安大勇這點細微的小作瞞不過。瞬間便猜到安大勇家中有人有重病，尋了不大夫都治不好那種。

一時間放松下來，子坐的更筆直，眉目間更是自信。

“嗯，是我！”竇瑜輕聲承認了。

“……”

安大勇也自認擅長揣人心，拿山寨里那幫兄弟，但不可否認，他不如面前的子。

下馬威、給面，如今有求于人的人是他。

他不敢再端著，畢竟他就只有這麼個兒，他不敢賭。

“我們這等山野莽夫當初落草為寇也是不得已，就為著家里妻兒老小日子過的好些。真了這一行，不免日日擔憂朝廷派兵圍剿。只是落草為寇唯一，想在世為人難……”

“早前得知太子殿下要來涼州城，我們附近幾個山頭大當家也坐一起商議過，看能不能前去求見，希冀太子殿下將我們招安，我們也能為百姓做點事，彌補這些年殺孽罪過！”

安大勇說著看一眼神平靜的竇瑜。

心中揣測。

莫非沒說道這位心頭去？

他略微尋思后又道，“只是今日見到您，驚覺世上竟有如此英姿颯爽、巾幗不讓須眉的子，我安大勇愿為馬前卒，為您鞠躬盡瘁、上刀山、下油鍋、死而后已！”

“呵！”

竇瑜被逗笑了。

“倒也不必如此神勇，過于表忠心了！”

“你我都不是蠢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的要求很簡單，要你那屯山寨從此不得擄掠搶奪過路百姓、商隊！”

“那咱們山寨里的弟兄吃喝從哪里來？還有山寨里的老弱婦孺又該如何生存？”安大勇忙問。

“你們想做一輩子山匪？子子孫孫都做山匪？”竇瑜反問。

“……”

安大勇沉默。

自是不想。

他有自己的堅持，會溜須拍馬無非是想著竇瑜是個子，被夸獎一番指不定就暈暈乎乎。

但顯然他的溜須拍馬并未到人家喜好上。

安大勇瞇上眼睛，“聽說您拿著太子令牌行事，我可否一觀？”

“這有何不可！”

竇瑜拿出太子令牌給安大勇看。

安大勇瞧見令牌上碩大的太子令三個字，心一凌然。

“那能否叩見太子殿下？”

“他不方便見你，且以后所有事，由我全權理！”

竇瑜在安大勇臉遽變的時候，不急不緩、不驕不躁的說了句，“不知道安大當家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挾天子以令諸侯！”